蔡兴宗总算听到沈庆之的一些心里话,沉声说道:“难道沈公以为这样就能保全性命,就能不被天下人唾骂和指责吗?”
沈庆之颓废地回答道:“事到如今,一切只能听从天命了。蔡大人,如今我年事已高,退职在家,手中又无一点军权,即使是想这样做,可是凭什么呢?这,这恐怕是万万不能成功的啊。”
蔡兴宗脸色一正,情绪激昂地站了起来说道:“沈公,你好糊涂啊,当今身怀谋略、寻求奋起的人,都不是想要贪图功名富贵,而只是想去摆崐脱那随时都要被诛杀的险地。你是不知道,现在殿中将帅都在倾听外界的消息,如果有一个人领头起来,振臂一呼定然应者云集,那么俯仰之间,大局就可以确定。何况沈大人您几个朝代都统领大军,昔日的部下将士,大多都分布在宫廷和朝廷里,蒙受您的大恩的有很多。沈攸之等人,又是您沈家的子弟,怎么会怕他们不响应呢。况且,您的门徒、义附,又都是三吴地区的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是您的同乡,如今他去东部讨伐逆贼,拥有大量武器,现在正在青溪停留。您可以拿着他的武器,配备部下,派陆攸之做前锋。我在尚书内,自会率领文武百官,按照前代旧例,另立贤君,治理国家,那么,天下大事从此也就确定了。另外,朝廷所做的很多事情,民间都讹传说有您参与谋划。您现在迟疑不决,当有人在您之前起兵了,那么,您也免不了被当作帮凶,惹下大祸的呀!难道,难道沈公你真的愿意背负助纣为虐的罪名吗?”
蔡兴宗一席话说的深明大义,口若悬河,唾沫横飞,沈庆之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脑海中更是翻腾滚滚。
蔡兴宗忽而一步跨上前来,低声说道:“我听说,陛下多次来您这里,每次都是大醉,停留的时间也很长。又听说,主上除去左右侍从,经常单独进来,这是万世难寻的好机会,这样绝佳的机会,我们断然不能错放过,何不就在当时……。”
沈庆之吓了一跳,但是跟着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听了蔡公的至理之言,令我感动非常。可是这样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人能做得了的。事到临头,我也只能怀抱忠贞,一死而已。谋害陛下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参与的!”
(本段原文:兴宗往见庆之,因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应!如犹豫不断,欲坐观成败,岂惟旦夕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今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当委任天命耳。加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欲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非欲邀功赏富贵,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部曲,布在宫省,受恩者多,沈攸之辈皆公家子弟耳,何患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入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其器仗以配衣麾下,使陆攸之帅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按前代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豫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资治通鉴第一百三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