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军校场,天高地远,百草苍苍,雪花在呼啸着的劲风中旋舞,飘到枯草皮上,一望无垠的原野里,形成一道晶莹四射的别样壮观风景。
平地上,跑动的马蹄声“轰隆隆”震天响,骑马的士兵在远方射箭,一个个直立着的箭靶上不时承受着射过来的箭。
距离射箭场不远处,临时搭起了一个棚,楚亦潇大气凛然地坐在主座位上,身旁分别站着曹丘将军,还有年轻的宁副将,他们盔甲束装,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
只见士兵赶着一行十几个身着陈旧囚服的犯人,正缓慢地朝着楚王爷走过来,囚犯们身上都血迹斑斑,明显已经经过用刑。他们的双手都被反绑至身后,再用一条长长的铁链子扣住双脚,一行人无法单独行走,只能一起拖着沉重的铐链,一步一步地走向断头台。
终于,他们被鞭笞到楚王爷的棚帐前,士兵叱喝着道:“跪下!”
然而很遗憾,那些囚犯并没有被吓倒,他们神情木然没有任何反应,直挺挺地站着,目光有种从容就义的坚定光芒。
士兵们见囚犯不为所动,于是干脆一个个强行压着他们下跪,终于用武力将囚犯驯服,一名士兵的头目才稍稍上前几步,拱手禀报道——
“王爷,雪国闹事刁民已经带到。”
楚亦潇这才懒懒地抬眼,精锐如鹰的眼眸扫过刑台上的囚犯,然后目光落在禀报的士兵身上,嗓音平淡让人听不出他有任何的打算“恩,你都逼供了什么出来?”
一行士兵皆惭愧地地垂下头,不敢答话,更加不敢迎视王爷那高深莫测的眼睛,最终还是那名士兵继续回话——
“禀王爷,这些囚犯什么也不肯说,每次用刑,都只说同一句话……宁死不屈。”
楚亦潇听言,没有任何发怒于士兵的情绪,他只是挑了挑剑眉,一派轻松地又将目光落在囚犯身上,看着他们一个个大义凛然的模样,他眼中闪烁点点激赏,转眼即逝,余下的,是残酷的嘲弄——
“雪国端木将军培养出来的敢死队,果然个个都视死如归,很好!十四名敢死队潜伏于石城,现在只有十二名,还有两名漏网,也罢,就让他们多活几日,然后就送他们去跟你们一起再接受锻炼。”
随着楚亦潇说出的话语,囚犯们静待死亡的眼神终于显现了些许情绪,他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遐迩闻名的楚王爷,惊诧他居然这么清楚他们敢死队伍的资料,果然是雪国的劲敌,不由产生敬畏,但是,他们依然只服从于端木将军,忠心不二!
躁风呼呼吹拂,掀枯草漫天飞,楚亦潇抿紧血唇,心中不免叹息,好一群忠心的部下,但是……跟他作对的敌人,身首异处是最后的下场!
他抽起竹简上的斩杀令,冷眼无情地丢到地面上,一道轻微的撞地声响,被湮没在风雪中,残留的余音,袅袅随风荡,仿佛在风中叹息,十二道年轻结实的生命,在利刀下,终归尘土……
刑毕,楚亦潇背手站起,丝毫不为眼前的血腥动一根眉毛,他勾起诡异的一笑,然后冷冷地命令道:“曹丘将军,你跟宁副将负责将这十二个头颅挂到城门外,让大名在外的端木将军看看,他忠心的部下就算是死了,还在望乡!”
曹丘将军与宁副将一同拱手,应声道:“领命。”
接着,楚亦潇不再浪费一点精力去理会刑场上的惨状,他拂袖,背手潇洒地迈开脚步,走向射箭场,一切都那么自然,十二道生命的流失,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日月两人正拿着弓箭,全神贯注地瞄着远处的箭靶,一箭一箭,丝毫没有走神,尽管狂风凌乱了他们半披散的长发,干扰到他们的眼睛,却不能分散他们一点注意力。
石管家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地观望着两位义子专心致志的模样,看到他们几乎箭箭命中红心,感叹少年出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
忽而,他看到晓月的手姿势稍稍偏了轨道,他走过去,谆谆教诲道——
“晓月,要把弓箭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凝神于箭稍,看着……”
石管家顿了一下,然后拿过一把弓箭,搭上手臂,方才继续解说:“射箭,等同于射出自己的心神,把神贯注于箭,箭才能随神走,这样才能按照心中所想地百发百中!”
说着的同时,石管家蓄势待发,运气于弓箭,利眼一点也不含糊地瞄准箭靶,等到话语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箭,随之射出,凌厉地划开冷空,直飞箭靶的红心。
晓日跟晓月早已经停下来,虚心听教,看到义父的老练的姿势,一点也不乏当年的刚劲有力,他们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他们发誓,到了义父的年纪,也绝对不会落后!
“啪啪啪……”
他们三人同时回头,只见王爷一边拍掌一边走过来,他们齐声行礼:“王爷。”
楚亦潇点点头,神情一派轻松,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已经长到差不多他身高的日月,那样刚毅的七魄,让他感到骄傲,假以时日,日月会更加出色,成为新一代的沙场猛将。
“石叔,你的箭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不愧是当年的神箭手,好样的。”
石管家放下弓箭,摆摆手,呵呵笑道:“王爷过奖了,王爷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石叔老了……”
正当他接着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到胸口有一股气在乱窜,堵得疼痛,他不由地伸手捂住胸口,同时轻轻呻吟一声,眉头紧皱,很不舒服的模样。
楚亦潇跟日月脸色丕变,他们赶紧扶住石管家摇晃了一下的身躯,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石叔,你怎么样?”
“义父,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石管家急喘了几下,然后慢慢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稍稍按耐下胸口的疼痛,他费力舒展开脸上敛起的皱纹,安抚他们道——
“我没事,可能是今年的冬天气候变化太大,加上人老了,身体也不如前,老毛病复发得频繁,忍忍就过去了。”
楚亦潇拧着剑眉,一贯冷漠的黑眸里荡漾着忧色,还有着深涌的愧色,石叔的内伤一日不好,他永远都无法安心。他嗓子嘶哑地吩咐道——
“快扶石叔进营帐休息,来人,去请一位大夫过来。”
一旁站岗的士兵赶紧领命去请大夫,片刻不敢耽误。
絮雪纷飞,柳王府被掩盖在白茫茫的落雪里,门庭一片静悄悄,没有很多的仆人,也没有很多的人影,比较偏僻,偌大的柳王府,居然门可罗雀,实在让人费解。
一位神态安详的夫人倚门而站,只见她身着浅蓝色棉衣,长发挽起,只是简单地在发髻上别了一根金钗,寥寥几个发夹,便梳出一个稳固的妇人发式。
她安静地站在门帘下,由一位丫鬟陪伴着,两眼无神地游移,却掩不住她眼中的期盼,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目无焦点,俨然一位失眠的妇人。
柳飘风驾着白马,白衣飘飘,在风雪中扬起,几缕长发扫过粉色的薄唇,洒脱之中带着轻佻的美,“得儿,得儿……”
白马由远而近,隔着雪花,他看见门口处,如往常一般站着他的母亲,正在翘首盼望着,听到他的马蹄声,母亲的脸上那欣喜的神色清晰可见,感染了他,他心中更是急切地策马奔腾,一股游子归家的温暖溢满心间。
柳夫人伸手摸索着身边的丫鬟,紧紧抓住丫鬟的手,着急地问道:“小翠,你快看看,是不是我的风儿回来了?”
小翠赶忙扶住夫人,高高仰起头望向远处的人影,然后高兴地扬声道:“夫人,是的,是王爷回来了。”
柳夫人一听,高兴地笑开了脸,她想也不想地就迈开脚步要走下台阶去迎接她的儿子。
小翠急急地指点夫人道路,同时脱口而出:“夫人,小心啊,要走台阶了,慢慢来,王爷还要等下才能回到门前呢。”
柳飘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母亲的身上,看到母亲急切地走下台阶,他的心跳了一下,尽管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喜悦表现,但是依然会不由自主地担心,毕竟母亲的眼睛不方便。
他高高扬起鞭子,落下,呼喝着坐骑:“驾——”
马蹄飞起阵阵雪白的浪花,随着马儿的跑远,渐渐恢复平静,柳飘风终于回到家门前,他没有等马儿停住,便心急地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地面上,雪花扑上他的发丝,沾上他英气风流的俊脸,风尘仆仆。
他连忙走到母亲的面前,激动地喊道:“娘,我回来了。”
柳夫人握住儿子的手,笑出了眼角的鱼尾纹,她自然地抬手,想要去抚儿子的脸,然后慈爱地说道:“来,让娘看看有没有瘦了,最近老是往外跑,娘都没能够有时间来好好看个够我的孩儿呢。”
柳飘风修白的手握着母亲的手,指引母亲抚上自己的脸庞,母亲的手,依旧是暖暖的,柔柔的,抚慰了他几日来的奔波,他笑嘻嘻地一边将母亲带进屋里,一边调侃道——
“娘,孩儿往后将会有好一段时间在家里烦着你了,娘到时候可不要说孩儿缠人。”
柳夫人作势打了一下儿子的手背,语气却依然和蔼地数落他:“为娘的可不敢指望风儿会常常逗留在府中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你不要老是去外面沾花惹草,带那么多莺莺燕燕回来府中吵娘,娘就谢天谢地了。”
柳飘风马上哭丧着一张玉脸,作势捧着心窝伤心道:“娘,您怎么说孩儿的心肝宝贝们吵呢,怎么说孩儿的爱姬们也让柳王府活色添香热闹不少,有她们在,孩儿也才放心地出差办事呀。”
柳夫人不赞同地摇摇头,似真似假地叹息道:“风儿要是真想让娘得到好照顾,就快给娘添一房好媳妇,生个白胖胖的孙子,娘也好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不过……唉……照你这么个胡闹法,有哪家好姑娘肯下嫁。”
柳飘风只觉得修眉一阵阵跳动,然而心底却倍感温馨,母亲的唠叨,虽然很不给他面子,但是却很窝心,呵呵……
不过,娶妻吗?他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娶妻吗?如果会的话,那不知道他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在心中玩味着,悠哉地想要描绘一下妻子的相貌,黛眉轻描之中要带点英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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