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同修精气神,妖物天生就具备强盛之肉身,是其天然优势。
可法网之力的反弹尚在其次。
对修心的儒生来讲,最难过的,还是心关。
这长安之上的黑云,并非燕赤霞所想,是獬豸妖法所造就,獬豸也并非擅长雷法的妖物。
这黑云妖雷,当真是凭空凝聚。
或者说,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天意在妖,宁采臣身上的确有儒门最后的意气,正气之天柱因他仍有存续之可能。
但,大势已然在妖族了。”
江离面色无悲无喜,仍没有出手之心。
他想看看,宁采臣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宁采臣,你怎么哑巴了。”
獬豸面对妖雷被斩破,根本不为所动,他笑眯眯的望着宁采臣,缓声道:“本府知道,你这三年来,奔走于九州之中,传道布道,哪怕不为庙堂所用,也不改其心。
你自己都说了,儒乃法之基,其实你复传礼教,是在稳固法网,其实本府若真是人之法家,的确该感谢你。
可你知不知道,为何你哪怕如此努力的复传礼教,天下仍是乱世一片?
让本府告诉你,哪怕没有杀良冒功,那些人犯入了刑狱之后,一样会代人而死,蒙冤以怨气而亡,再以血肉,喂养我妖族。
以人为血食,可缩短妖物化形,可增长妖魔修为。
百年妖物方可化形,可若是以人为血食,几个人,就可以饲养出一只小妖来。
妖魔愈多,妖魔大世愈是要到来。
你杀的那些妖魔算什么,这天下,早就遍布妖魔了。
说不准,你教导的那些遵守礼教,心有自惭,投案自首的人里面,就有不少,成为了我妖族之基石!”
宁采臣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獬豸,似乎要将双眼瞪出。
“怎么,不服气?”
獬豸揶揄的笑道:“可不是本府一手遮天,若不是那些达官显贵,为了自家子侄,甘愿与本府合作,本府也不可能打造出这一套流程来。
含冤而死的怨气血食啊,魂体为虎作伥,肉身更养妖气,简直是一举两得。”
“你该死。”
宁采臣咬牙切齿:“那些佞臣也该死。
我本以为,乱世用重典,哪怕重赏之下,各地皆有杀良冒功之人,可只要我传道九州,就可以缓解一二,猛药之下,王朝或有复兴之可能。
可没想到,一开始,我就走错了方向。
上梁不正下梁歪,国之栋梁,在乎庙堂,庙堂已然腐朽,又何谈根治。
今日先割汝头,提你之首级,入帝都之中。
我倒要看看,那衮衮诸公,几人是人,几人是妖,又有几多,以人身,行妖事!
子曰,过则勿惮改。
既然已犯下大错,无论改之要承担何等后果,也在所不惜。
哪怕此去杀的庙堂翻转,流入江湖,尽是血色,也在所不惜!”
人群之中的大胡子燕赤霞合掌叫好。
江离却和鲁智深对视一眼,悉数摇头。
獬豸也是冷笑出声:“你先走出长安再说吧!”
言罢,独角前冲,欲要将宁采臣刺穿于角前。
鼓楼之中,燕赤霞飞剑回鞘又出鞘,妖雷却再度劈下。
“罢了,他到底还是身处庐山之中。”
江离心中叹了口气,正欲出手。
却见身旁的青年拔出手中之剑,望向前方。
“诸位,小心了。”
青年猛地昂首,将一葫芦酒悉数灌入口中。
江离着眼望去,原来是被宁采臣压制的妖尼姑,再度开始踏步前行。
被连番变化早就骇的心神俱惊的群众,吓得连连后退,不知踩踏几多人。
在更远处,剩下的尼姑,也全部起身,向人群冲来。
如此大秘,被众人知晓。
唯有灭杀众人之口。
若无人挺身而出,结局大抵该是长安之中,十室九空,皆入妖口!
“师尊教剑之时问我。”
一下子灌入一壶酒浆,青年的步子都有些踉跄。
可他脚步在飘忽,始终是向前而行。
“学剑为何?
言罢,自问自答,我学剑时,为虚名而学剑,要做那天下第一剑客。
人皆有私心,学剑之初衷,并不重要,可出剑之时,却不可为虚名所累。
为值得之事出剑,方可坚定不移,方可快若闪电,方可,剑在意先。”
青年眼神朦胧,似乎是醉了,但他的剑,没有醉。
“吾师出剑万遍,却半生难入剑道止境。
唯三年之前,心无旁骛,寻到值得出剑之理由,方可一剑既出,神魔难当。
什么妖魔大世,我令狐逍只信手中之剑。”
言罢,青年停步,面前三步已然是那妖尼姑。
身后,却是长安万民,面露惊恐,亦有希望。
希望为何?
为敢为万人先者。
“令狐逍学剑为逍遥,然今日出剑,不为逍遥,当为万民。”
青年抬剑,一剑刺出。
“师尊在上,令狐今日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