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有风声自窗棂穿入,卷起的浮尘依附了床帏,飘荡起来。
榻上玄贞揭开帏帐,似有所觉,却等了又等,满屋寂静,风声过后并无人声。暗夜气流清冷,灯烛皆暗,这简单书室在这样的氛围里,骤然静至孤寂。
她浮生偷闲来的守孝时光,本来可以安枕无忧睡去,可是为何会在等,纵使是不想承认,那妖物对她的影响,也已磨灭不掉,如旧年创伤,就算愈合,还会有瘢痕留下,狰狞无状。玄贞起身,披了长袍坐在榻上,月色入户,榻前一方天地如积水般空明,看了片刻,她走了出去。
院中只有侍卫轮番守卫,她着披风,披头散发的在院中走着,夜风撩起发丝,扬起又落下,仿佛空气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恋恋不舍的抚摸。
这一世她的院中再无花草,怒放的芍药、蔓延院墙的蔷薇、玉色芙蓉,研媚绮丽的景象,统统都消泯了。
淑清的人生,如花朵般绝望而疯狂的绽放了十二年瞬然凋敝,她却用另一种金石玉器的尖刻与固执卑微在火炉中烈焰而生。
仿佛那一世的悲伤无望将她本应灿烂辉煌的一生消耗殆尽,这一生只想将那些灿烂辉煌全部放出去,她已经为依斐耗损一生,再耗不起。
站在三生石畔的淑清,一缕幽魂静看着短暂一生,而后捧了孟婆汤,坦然喝下,并无犹豫。
她爱过,向死而生的壮烈,激烈如火的日夜,平淡而死的结束,无怨也不悔。来世她却不想爱,不想让自己,再过那一天天压抑隐忍的日子。隐忍不愿吵架,隐忍到所有都包容,隐忍都一切都放弃。
隐忍到连一句娶我,都不敢说出口。压抑到最后一个月,纹路爬满眼角的淑清看着年华正好的依斐,不敢问一句,我可是你妻不敢问。
这个答案,也不再去想了。她已死,依斐当忘,而后成仙。
踏过奈何桥,慕容淑清殁,文宣真生。
既然气数已尽,重来有何用?
有何用?
不知不觉走出院门,又是一堵高墙,墙壁之间的路方方正正,毫无装饰,这宰相府,全是如此做工,仿佛工匠们用尺子画出来的格局,整齐端正,没有栈桥流水,也无荷塘月色。虽然占地不大,由此而生一种阔朗,也是一种端肃。
反正这里只自己一人,又是白喜之事到处走,众人知识心中惴惴,以为她半夜起来督查,只好兢兢业业。
玄贞在高墙的阴影下慢吞吞的走着,偶尔走进月色里,很快又退回暗处,无声又无息。
不知不觉,走到偏院,客居之所。
玄贞想起这是侍卫住的院子,略顿了顿,推开院门走进去。院中也无人声,却有光亮,烛光透过窗上薄纱映出,洒落在窗口的台阶,铺了一层橘色。此时已是深夜,慕容斐也不曾睡。
玄贞透过窗户,望见了室内的两道人影,似乎正在桌边饮酒。偶尔有交谈,声音熟悉,是那妖物与慕容斐,谈些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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