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贞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什么要想着他呢?
于是玄贞起身,批好衣服,走过案前看着奏章里的呈书,手腕轻轻回旋,朱笔落纸,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张清冷绝世,又满目深情的脸。
玄贞摇了摇头,绝不能被这种事情乱心,自己的大业才刚刚打下基础,此时正是自己年富力强之时,时间催人老,需要加快步伐。
玄贞继续批阅奏章,见着有人弹劾吏部侍郎周全贪污。
玄贞细细思索,周全此人,的确有些贪利忘义,自然不为这些卫道士所容,而对于自己而言,不为卫道士所容的人,恰恰是可以被自己利用之人,吏部一向是任命官职选拔官员的重要之地,若是争取到此人慢慢扶持,今后在朝中说话的分量就重了一些。
玄贞眼神微微一漾,计上心来,把这奏章做了个记号,放到另一边。
看下一个奏章,一看这名字,玄贞心中五味陈杂,玄贞本名文宣真,在家中是幺女,玄贞母亲自小对家里人管理严厉,因此常常和家中的两个嫡出哥哥一同上学,头悬梁锥刺股刻苦读书,从早到晚,若稍有不努力,便听到母亲那痛哭,说着自己一人抚养三个孩子不易,说着死去父亲的名讳,为什么不带着自己一起死了。
玄贞那时候便立志要早些离开这个满是悲怨的宅府,寒冬腊月,衣服少了短了,母亲就只会把哥哥们穿不下的衣服改一改,自己继续穿。
从未吃过什么特别像样的食物,更别说细腻润喉的茶水,雕刻精细做工独特的点心。
可是偏偏十二岁那年,离开府中,母亲给自己佩戴得彩秀辉煌,她说:“这么多年苦心,希望你理解,女子多轻浮贪婪毁灭终生,望你谨记。我知你意难平,性格又骄傲,只是在宫中不比在家。越是万人所趋,越是悬崖峭壁,低眉顺眼些,少吃些亏。”
末了,母亲说:“别忘了,你是良侯的女儿,你是我毕生的骄傲。”
毕生骄傲?
小时候被母亲打得不能吭声的时候,是否还当自己是毕生骄傲?
所有对于出人头地以外的念想都要被扼杀,连一支发簪都不能过于花哨。
“哥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离开这里?”文宣真跪在祠堂里,今天的功课没过,等背过了,才能出来。
来送饭的文徳昭摸了摸妹妹的头,叹气道:“等你离开了,你就会想念这里,吃吧。”
“我才不吃,母亲对我这么坏,我才不吃。”
文宣真永远不会知道,文德昭叹气只是因为看到母亲在祠堂外茕茕孑立,偷掩泪的场景罢了。
时光过得好快。
“良侯夫人殁于昨夜子时。”
前尘旧事,太多曲折。如今自己已经爬上皇后的位置,而摄政王早就死在政变中。两个兄弟已经是封疆大吏,手握一方权柄,昔日宰相府谥“良”封侯的府第渐渐兴盛起来。
可惜自己再也没有回去过。
“准风光大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