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鸡鸣声划破黑夜,黎明到来时玄贞睁开眼,枕畔多了一人,那人将她抱在怀里,正闭眼睡着。他睡得极沉,连玄贞醒来也不得知,玄贞对眼前陌生一幕发了好一会愣,待看清那人面目时,顷刻翻身而起,抓了衣物胡乱套上,连鞋都不及穿,赤着脚奔了出去,像是有猛鬼野兽在穷追不舍,奔跑时带起一片尘土。一口气奔到另一个温泉边上,而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跳进了里面。随她一路奔来的侍卫登时呆了,看着沉入水底的皇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醒过神,正准备开口唤人救命,才想起皇后水性好得很,除非被人摁着脑袋绑了手脚,否则哪里会淹死呢?
所以,皇后必定不会是寻死的。那她这是做什么?
天蒙蒙亮从房里冲出来游泳吗?太不可思议了。那侍卫不敢靠近,女官在温泉边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蹲身冲着泛起涟漪的温泉唤道:“娘娘?”玄贞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将自己沉进了水底,水流四面挤压着,直到胸腔像是要炸裂开般,才猛地跃出水面,甩了脸上水迹,看着岸上那团黑影,默了好一会才道:“拿幔子来。”
那女官又呆了呆,才道:“娘娘,这泉水比不上您房间里的,这是…。”
多说无益。
玄贞探出头,只顾自有些愁容。
这般做出来,无非是掩盖些什么,好让众人也知道,皇后在皇帝病危时,悲伤满面。纵然是做出来的,也必然是比没做出来的好。
一向,帝后情深。女官懂,玄贞懂,后来众人都有了自己的理解,便没有人多说话。
玄贞重新沉进水里。一口气也不知憋了多久,脑中都嗡鸣了,才恍惚着睁开了眼,水涌入眼眶,她的眼睛瞬间酸涩起来,连带着口中都泛起了酸涩的味道,难以忍受。
当初就是不肯屈居人下,一路走上来,现在却屈居人下,成了妖怪的禁脔,如何受得了。若不是性子一贯坚毅,只怕是寻死的心都有了。
玄贞在温泉泡了一个时辰,天色大亮了,才取过女官送来的换洗衣物,认真穿戴好了,披着湿漉漉的发回了房中。
一路幔子遮掩着,才是一个皇后的体面。从温泉起身时,玄贞看到了站在回廊柳树下的那人。这是依斐第一次在阳光下出现,一袭黑袍裹身,披散着乌黑长发,阳光自柳树枝条中漏下来,斑斑点点的洒在他身上,道不出的尊贵,宛若神祗降临人间。
却惊不起玄贞一丝惊艳感,她的心情却已经平复了,眼神波澜不惊的从他面上扫过,仿佛那只是空气,淡定的自他面前离开。玄贞知道自己现在拿他没有办法,但她从来就不是遇事退却的人,办法一定会有的。
就算没有,也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
玄贞看着女官,低头俯耳几句。
女官露出惊讶之色,最后缓缓点头,出门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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