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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Chap.2:阿尔斐杰洛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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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一同前往,也无异于自杀。

    “那你的意思是——”

    “老办法。由我和德隆扮作市民潜入,暗暗查访。这本来就是密探的工作。”

    席多的稳重也是有道理的。但阿尔斐杰洛却将他的提议视为阻挠。这家伙似乎总有意无意地阻挠着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呢?

    “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阿尔斐杰洛几乎是没有斟酌就断然拒绝道,“微服私访也好,直接开战也罢,所有的人都要一起行动。”

    阿尔斐杰洛的态度非常坚决,席多也不能再反驳了。一旁的德隆静静地恭听他的命令,额头低垂着。似乎在这位极有主张,并且心思敏捷,聪颖过人的首席面前,任何反对的声音都是没效果的。阿尔斐杰洛的身上有一种天生的气质,让人不得不臣服的霸气。即使是像席多和德隆这样的老资格密探,都只能一边赞叹他的智勇双全一边顺从地任他调遣,而没办法说一个不字。两名密探心境上的变化,似乎连一旁的苏洛和许普斯也感受到了。

    将众人的沉默理解为服从,阿尔斐杰洛抬手一挥,“接下来的目标是比萨。阻挡着我前行之路的那些灰色恶魔啊,我要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

    被如此雷厉风行的龙术士盯上的敌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呢?席多这么想着,不禁对潜藏在比萨城中高枕无忧的达斯机械兽人族感到了无比的同情。

    >

    ——最终,他们的确有所收获。

    “,.

    (维纳斯,维纳斯,其光烁烁。)

    N,>(光阴流逝,力量长存。)

    .

    (籍汝福祉,平等交换。)”

    这样庄严而冗长的咒文曾响彻在托斯卡纳的上空。

    借由其他天体对地球的引力,穿梭于不同的空间。从同一维度的某个坐标点瞬间移行至另一个坐标点。

    会做出如此的牺牲也是情非得已。即使不分昼夜、跋山涉水地赶路,也难以在天亮前来到目的地。为了节省时间,阿尔斐杰洛不惜用上了被称为“空间转移”的秘术。

    能驾驭着许普斯御空飞行的苏洛自然不必担心。可是连“幻影”都不曾学习过的德隆和席多这两个家伙可是会严重拖到自己的后腿。没有契约龙协助的阿尔斐杰洛在不得已之下只能启动这项唯有龙术士才能掌握的秘术。

    维纳斯是罗马神话中的爱神,是金星的守护神。从金星的引力中攫取能量,实现不可能的转移。冲破空间的阻碍从佩萨河的下游抵达比萨郊外,前后连半分钟也没有,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简直可以称作奇迹。

    “空间转移”有三项指标依赖于对天体的正确选择:距离的远近、降落地的精确度及陪同的人数。本来借用水星的引力就可以实现的这次并不算太遥远的转移,却因携带了其他三人,而提升为金星。

    要慎重地抉择天体的大小,是考虑到行使这一颠覆常理的大魔术后必须承受的代价。遵循能量守恒的定律,施法者本人将被扣除与天体本身围绕恒星的公转周期所等同的寿命。二百多天的寿命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阿尔斐杰洛,被消耗在了能量守恒原则里。这还是阿尔斐杰洛成为龙术士后首次施展这一绝学。他在边念诵龙语边施展法术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顾忌,在带着德隆和席多一起穿梭时空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后悔。其实阿尔斐杰洛并不知道金星绕太阳公转一周的确切时间,隐约只记得不超过一年。在他眼里,自己早已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眼前抵上的这些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损失罢了。

    地面上铺设着回路异常复杂的银色六芒星魔法阵。站在法阵里的人都将享受这一免费而又动人心魄的空间旅行。阿尔斐杰洛的才能确实无人能及。通常很少会有龙术士去主动施展这个要消耗自身命数的魔法。而在那些不在意寿命亏损的龙术士中间,一般也只会让自己一人出入。“空间转移”是只允许初学者一人往来的秘技。所携带的人数越多,就越能体现施法者的技术精湛。这次,陪同阿尔斐杰洛离去的共有四人,远不止两名密探。为了不浪费时间,他还邀请了苏洛和许普斯,省去了他们高空飞翔的路程,避免因脚步不统一而造成的无法迅速会合的窘状。繁杂的咒语吟唱完毕后,只过了一秒,众人便发现周围原来的场景已经从黑压压一片的树林变成视野开阔的平原了。

    月亮依旧高高地挂在天上。时间没有任何耽搁。看情形,这里似乎是比萨城的郊外。往西远眺,能看到远方的城市还在朦胧的月色下静静地沉睡着。

    被阿尔斐杰洛一行人瞄准的目标是一座依傍于利古里亚海岸建造的港口小城。当来到位于佛罗伦萨西北方向的海滨城市比萨以东两英里外的城郊时,众人并没有贸然进城,而是停下来歇息片刻,商议潜到城市后的具体行动。就在静待的一刻钟时间内,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被阿尔斐杰洛感知到了。

    皮肤好似触及毒|药一般的刺痛,但周围什么也没有,自己什么也没碰到。

    “这气息是——?”

    当阿尔斐杰洛用确认般的目光回头朝苏洛看过去时,后者正用认可的眼神和他对视。龙术士卓越的感知力,早已自发地将附近有敌人出没的信息呈现给了二人的大脑。

    原来如此。就是这种感觉吗?阿尔斐杰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

    ——“只有当你亲身遭遇到一个达斯机械兽人族,你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这就跟你在远距离外感应到另一名术士身体携带的魔力的那种‘与自身不协调的异样感’是一样的。”

    不禁在这时候想起了奥诺马伊斯的教诲。

    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这不是术士的魔力,是从前的自己从未感受过的一种能量。

    不会错的,这就是“雷压”。达斯机械兽人族一定就在附近的某处了。

    从雷压的量判断,敌人数目会有多少呢?具体位置又在哪里?阿尔斐杰洛对此没有经验。他必须确切地看到。

    不过这对作战经验丰富的苏洛来说实在没什么难的。

    “充其量只是一个传令官,比杂兵强不了多少。这种程度我可以轻松搞定。”

    以力量的强弱,达斯机械兽人族可划分为将军、先锋、传令官和普通士兵四档。而比将军更厉害的则是“王”的级别。

    身为第二和第四等级的术士,感知力不如龙术士那般优秀的德隆和席多此时还处于浑然不知的状态。因此当听到苏洛生冷的话语后,立刻警觉起来。

    “是异族吗?”二人压低声音问。

    “在那里——”

    许普斯的超强视力使他看到了远处的低地有一个被植物的阴影裹藏住的透露出不祥之气的灰色身影,以及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咀嚼声呈现在月光底下的惨不忍睹的画面。

    一只生物,在地上蠕动着。之所以说蠕动是因为那东西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着什么。

    脖子伸得老长,两手抓着肉块,往嘴里塞。从众人的角度还能隐约看见其嘴部的变异。由于食欲得到满足而兴奋难耐,驱使人体过度地变形,导致肉体持续崩坏。手臂和爪子伸缩自如。暴凸的双瞳闪耀着嗜虐的光芒,泛灰的体表浮现出灰色的血管,向前突出的下颚处长着明显的裂唇,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那的确不是“人类”应有的形态。只能说是一种近似于人的异形吧。

    为方便进食而进行不完全变身的异族并没有展现其原有的巨大本体,但身上的“雷压”已经从变形的躯壳向外释放。这股能量将敌人吸引了过来。

    “——”

    躲在制高处,将异族进食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众人皆是屏住呼吸,一脸凝重。席多在目睹这惨无人道的场景后更是脸孔发白,愣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类似的场面他早就见过许多次了。可情感似乎与见到的次数无关。异族吃人的画面所造成的冲击依然存在。

    再仔细看,能从体貌特征判断出那应该是个男人,正确的说法是伪装成人类男性的达斯机械兽人族,其丑恶的形态俨然就像被画在怪物图鉴上的妖魔。似乎是对阿迦述王的“禁食人敕令”心怀不满,饥|饿难|耐的这个异族竟偷偷摸摸地独自到城外找寻食物来了。不知是哪个运气不好的家伙成为他魔爪下的牺牲品。草地上有死者滴落的鲜血,那悲惨的尸体早已残缺不齐,连性别也分辨不出,大部分都已被吞入埋头享用着美餐的异族口中了。几截断在地上的残肢坦然地躺在惨白的月光下,沾染着死者的血液及凶手的唾液,就像堆积在屠宰场角落的骨肉废料。在它们上方,从“男人”喉中发出的那好像嚼牛肉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实在令人惶恐至极,无时无刻不在叩击着众人的心门。这就是阿尔斐杰洛自从师承奥诺马伊斯、成为龙术士后经历的最触目惊心的一刻:野蛮,丑陋,残忍,粗鄙,破败不堪,而又臭不可闻。

    这个时候出手也已经晚了。受害人早就命丧黄泉。要为他报仇吗?

    当异族吞掉最后一块肉,阿尔斐杰洛才终于知道被他吃掉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了。这是因为被异族吃掉的人类的身体可以被异族重新具现。吃掉被害者的大脑以后,就可以再现其生前的记忆和思考模式,以被害者的身份生活。还有种说法,如果异族吃掉的是拥有超能力的术士,那么连复制术士的能力这样的事也能办到。

    异族的身体一度臃肿起来,肿胀得令人恶心,就像一团不成形的肉块,在十几秒种的重组后终于慢慢恢复成人类的形态。短短的棕黑头发,单眼皮,兔唇,相貌普通,中等体型,一看便知是个农民的人类男子——得到了新皮囊的达斯机械兽人族满足地摸着肚皮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如今,外表的淳朴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枭和暴戾。男人的身上还沾着大量的血污,衣服也都撑破了,但外在的面貌已是不会引人发疑的人类模样。唯一的遗憾,是无法再变回去了。异族所能保留的外皮,是只有被他们吃掉的最近的一个人类。

    一直躲在这个达斯机械兽人族后面,默默注视着事态的发展的阿尔斐杰洛等人看完了他进食的全过程。结束令人心悸的观察,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犯案的异族个体就出没在比萨城外不远,这绝对不是偶然。综合苏洛带回来的比萨城沿海一带的水样,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城内潜伏着数量可观的异族,就是从锡耶纳逃过去的吧。

    赌赢了——无论是对雷压残留物去留问题的猜测,还是对经不住人肉诱惑的达斯机械兽人族贪欲的把握。

    如今,除开欣慰和骄傲外,在阿尔斐杰洛的胸中还有一抹被称为愤怒的情感在翻滚。这股愤怒就快要变成利剑,向敌人的咽喉刺去。毫无疑问,现在是杀死那头食人的恶鬼、为受害者伸冤的时候。

    但……即使胸腔中的怒气再难以消解,这名目不转睛地盯着敌影的红金色头发的男子除了握紧双拳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黑暗中,填饱肚子的异族似乎并没有留心到身后有数双眼睛在窥视自己。看着异族悠然离去、没有任何防范的背影,苏洛似乎有了要将之拿下的打算而把头转向阿尔斐杰洛,压低了声音。

    “我出手的话,大概只需一击就能分出胜负了。不过,或许你会希望由你出马吧?毕竟是第一次。我就在后面掩护你好了。”

    苏洛的好意让阿尔斐杰洛很是感激,但是对于对方的建议,他却摇头笑着拒绝了。

    “相信我,苏洛,我的确很想亲身体验击杀敌人的快感,手刃那个恶魔。但——”阿尔斐杰洛松开紧握的拳,朝敌人远去的方向看,“一个人的命不重要。我要通过那家伙钓大鱼。”

    >

    ——可惜的是,卡塔特首席龙术士的这番话说得再如何雄心万丈,他和他的同伴在比萨城郊的举动,包括己方阵营居然有族人不遵守王的敕令躲在城外捕食的整个过程,都尽数落在了监视者的眼里。

    “梵克,你的这双连老鹰都自叹不如的眼睛又看到了什么?”

    用沉稳清晰的声音发出询问的人,是阿迦述王座下四将军之一的安摩尔。

    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山丘上修建的华丽城堡中,现在有五个人围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面喝茶一面交谈。分别是四位将军安摩尔,欧蕾丝塔,阿茨翠德和迭让。另外一个是担任着王之“眼”,朝东方远眺的梵克。能将城外卡塔特的爪牙们的行踪掌握得如此精确和及时,正是梵克的功劳。

    经过改造的灰色眼睛深陷在眼窝中,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实力而言,梵克仅是传令官级别,但他锐利无比的眼睛对战局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跟踪犯了禁忌的族人进城的两个龙术士,两个密探,还有一个海龙族,这些事梵克都已经汇报给各位将军了。

    “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于王,等待王的定夺。”安摩尔丢下这句话便飘然而去。

    迭让看着安摩尔离去的身影,抓了抓下巴,嘴里细碎地念叨着,“真是亏他们能找到这里。梵克,领头的是个什么人呐?”

    “……是之前没见过的一个龙术士。”

    “对那帮家伙的死缠烂打我已经不想再忍耐了。”

    梵克慎重地回答后,光头大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他的身后,阿茨翠德也跟着起身。

    “别急啊,迭让。安摩尔不是去汇报王了吗?要等下才能知道王的心意啊。”

    “哼,有什么好等的,你们难道猜不出来吗?”迭让回头瞪着阿茨翠德,“一定又是一如既往的忍耐和退让吧?真叫人不痛快!”

    “不过话说回来,能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简单呢。对于不明底细的敌人我们也不好就这么冲出去吧?可不能轻敌哦。”在又要发生口角的同伴之间,欧蕾丝塔的这番言论适时地缓解了气氛。

    “归根结底还是毒虫暴露了我们。王禁止族人吃人果然是有道理的。”和欧蕾丝塔互相交换了眼神的阿茨翠德巧妙地接过话茬,“斑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公然违抗王的禁食人令,把自身的性命赔进去不说,还牵连其他族人,置族群的整体利益于不顾。等他回来根本无需王动手,我也要好好处罚他!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越权啊。”阿茨翠德看似是在痛斥不守规矩的斑,但他紫黑色的眼睛却时不时朝迭让递去暧昧的视线。

    “可不是么。”欧蕾丝塔马上附和道,“和舍生取义的蓝比起来,斑真该好好检讨自己的行为。”蓝是欧蕾丝塔手下的传令官。为了保全族众,他在敌人的严刑下宁死不屈。最终被白罗加虐杀,壮烈牺牲的事迹也是由梵克报告的。欧蕾丝塔曾想救助他,可是王没有应允。

    两位将军一唱一和,迭让只能铁青着脸,闷不作声地坐下了。虽然还想申辩几句,但不管怎样,正是因为斑忍不住诱惑到城外吃人,这才使敌人有机可趁。如今一路尾随着斑的敌人已然进城。他们没有贸然进攻,只是谨慎地跟着,在没有彻查出己方的据点前一定会继续留着斑的性命吧?偏偏斑又是从属于迭让的军团。自己的军团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身为长官的迭让难辞其咎,也就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数周前,遭到由龙术士白罗加为首的卡塔特的讨伐小队骚扰的阿迦述王的部众们,在王的命令下装扮成商贩、游客,以欺骗性极高的方式分批撤退,安然无恙地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从锡耶纳退至比萨。撤退的行动本来是非常成功的。

    如今众人所在的城堡是菲利普·德洛卡伯爵生前的别宅,此刻作为这支达斯机械兽人族势力的新据点被族众占据。城堡依山而建,修筑在地势险恶的悬崖顶上,以便于长期坚守。这座位于崎岖险峻的山顶俯瞰众生的城堡除了威风八面的表层外,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内里。一条密道通往“地底”。而这所谓的“地底”实际上是指山体内部被挖空后,所形成的类似蜂窝状的庞大而又整齐划一的住宅区。族人按地位高低分配相应的住处。地位较高的族人住在地表的别墅,地位较低的则退至大空洞一般的地下堡垒。

    原以为不会被敌人抓到任何把柄,却不曾料到卡塔特会那么快再组织讨伐队过来,并且那么快就识破己方隐藏的据点……这样的打击是将军们难以想到的。

    片刻的沉默后,响起了阿茨翠德悠扬的语调。似乎是不想太过打击迭让的自尊心,他转移了话题。

    “那群杂碎的内斗没能造成任何伤亡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不小心把谁给弄死了,可就着实有趣了。那样的话那个叫白罗加的男人也算间接替我们除害了吧。”

    阿茨翠德所指的是之前白罗加面临调查无果的绝望一度陷入发狂,以一己之力向协助他的其余同伴们发出挑战的事。这样令龙术士颜面尽失的事看来也都逃不过梵克的眼睛。

    如果说上次的交锋,阿迦述王布置的撤退计划逼得卡塔特的讨伐队伍险些因失败而内斗,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效,可是这一次算怎么回事呢?龙王派出新的龙术士接管白罗加未尽的使命,此人一出马就转变了颓势。虽然其中有运气的成分,是己方出现了害群之马才使局面被扭转的,但无论怎样也不应该进行得如此一帆风顺。对于敌人在短短几天内就把优势掌握在手的现状,就连密切监控着敌方动向的梵克都感到非常吃惊。难道那个人比经验老道的白罗加还要难缠吗?

    “这次派来的家伙似乎很不简单。虽然人数不如上一回,而且那个黑头发的男人应该是上次也有参与的龙术士苏洛。不过……果然还是那个满头红发的男人更叫我在意啊。看起来一无所知的样子,却总能抓住重点,想出以流水中积累的雷压沉淀物来定位我方所在处的奇策……”梵克颇为忌惮地说着,“最近这两日总看见苏洛跟他的从者在附近上空盘旋,我就有不祥的预感。想必他们会到这附近巡视也是那男人授意的吧。”

    “你说的是那个带头的男人吗?让我瞧瞧。”

    欧蕾丝塔娇声要求后,梵克伸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梵克能在对敌人进行远距离监视时,将自己眼中的景象共享给被他的手触及的人。敌人的长相,举止,动态,此刻都已清晰地呈现在欧蕾丝塔的眼中了。

    “脸很陌生呢。那样的家伙,以前从来没见过啊。”虽然说着颇为郁闷的话,但是欧蕾丝塔的目光却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年纪轻轻就担负起任务领头人,还是从龙术士白罗加那里接手的……难道卡塔特选出了新的首席?虽然不是不可能……这么想来,最近肖恩那个屠夫倒的确是很少见了。”

    在阿茨翠德歪头思索的同时,想要以出战迎敌来抵赎部下所犯的过失的迭让发话了。

    “不管怎样的家伙都无所谓。没理由轻饶上门寻衅的家伙。这次我们一定要主动出击,叫敌人有来无回!”

    其实阿茨翠德和欧蕾丝塔何尝不想去会一会敌方新上任的领头人物,再给敌人来一顿迎头痛击,以泄心中的不平,但是在没有得到王的命令之前,他们也只能避不出战,继续留守在城堡。

    “将功赎罪自然是好的,不过还是再稍等片刻吧。”

    阿茨翠德的话声刚落下,就响起了重叠的脚步向阳台靠近的声音。

    从三位将军立刻离开座位,和梵克一起跪地迎接的姿态看,是有地位凌驾于四人之上的人来访了。

    来的人正是扮演着城堡的主人菲利普·德洛卡伯爵一角,同时亦是众人的领袖阿迦述。

    “我已经听说了,龙术士又来进犯的消息。这次似乎做得更加露骨了啊。”

    没有半句废话,阿迦述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毕恭毕敬地跟在王身后的安摩尔,已经在来的路上将梵克截取的情报无一遗漏地汇报上去了。

    梵克从地上抬起眼帘,“昨夜还在城东边境,这会儿已经到市中心了。”

    阿迦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后,慢步移到阳台,眺望山下的景色。微红的晨光笼罩着清新的空气。天很快就要亮了。城市的苏醒,好像预示着避无可避的大战已经不远。

    阿迦述双手背在身后,微蹙的眉心盘踞着一丝无法排遣的忧愁,好像因为什么在沉思。长时间的沉默过后,阿迦述突然用冰冷的声音呼唤他的下属。

    “诸位,对于屡次前来挑衅的敌人,你们认为应当怎样应付呢?”

    不出阿迦述意料,立功心切的迭让抢在其余同伴前开口道:

    “抓住机会,主动出击。比萨是我们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均掌握在我方手中,何况还有压倒性的兵力优势。既然敌人想利用斑顺藤摸瓜地跟踪到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进行反利用呢?虽然敌人能找到这儿的确很了不起,但以区区几个人的力量向一整支军队发起挑战实在愚蠢至极。对于巴不得前来送死的家伙,哪有不成全的道理?把他们骗过来一个个收拾掉就是了。王,我想不出会输的理由。”

    迭让是四将军里思想最古旧、与阿迦述的外交方针最背道而驰的人。他一直都把人类视作自己的盘中餐,认为吃人只是遵从本族的天性。他曾多次在下属面前发牢骚,公然表达对禁食人令的不满。他虽没有直接唆使部下吃人,但在军团中散布激进言论却也是事实。迭让管教无方、致使部下私自出城犯案的罪过,如今只有靠军功来弥补了。

    阿迦述默许迭让说完,安静地听着。照他惯有的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应该断然拒绝主张立刻采取行动的迭让的进言。但他并没有。

    在眼下这个时候,跟在斑的身后向这边靠近的敌人绝对不可能是仅仅路过而不出手。

    比萨,这座依水而建的港口城市是己方阵营在托斯卡纳地区最后的庇护所,几十年来一直都有部队驻守在这里。尽管阿迦述一直叮嘱族众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变身,但是残存在水里的雷压的沉淀物是不会在短期内完全消失的。长年累月的驻守早就使周围的水域积攒了不少由雷压放射出来的物质。敌人正是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仔细想来,在决定撤退到比萨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从未想过真能万无一失地永远藏身在这里而不被人发现。再好的伪装也迟早会露出破绽,斑的意外只是加快了暴露的进程。阿迦述一边在心底钦佩敌人的智慧,一边浮现出从容不迫的浅笑。那是只会在拿定了主意、并对自己的主意深信不疑的人脸上才会浮现的笑容。

    “就照迭让的意思把敌人引过来吧。在那之前决不能打草惊蛇。等敌人接近城堡,就立刻出击击溃他们。不要手下留情。”

    “明白。”

    接受王令的将军们点点头,纷纷离开,去做战前的部署。是什么改变了王的心意,不再姑息卡塔特屡次三番的挑衅,决定出城迎敌了呢?这种事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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