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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会溜出城外捕杀农夫纯属饥饿感使然。
约十年前,阿迦述王下达了不许族众捕食人类的严令。“禁食人敕令”刚开始执行时效果并不好。过惯了大鱼大肉日子的族人怨声载道,只当王的命令是一纸空文,恶意屠杀人类的事件依然频繁发生。为推行今后外交路线的新方针及巩固手中王权做打算,阿迦述后来又颁布了“食人食敕令”,要求族人改吃人类的食物。安摩尔军团中曾有位先锋在这道敕令颁布后,依然我行我素,以人类为食,阿迦述得知后,不但处决了他,还勒令安摩尔军团的人分食他的尸首。王严刑峻法的举动震慑了所有人。随后,阿迦述更是趁热打铁地重启了族中废除已久的极刑“鱼鳞处刑”。感受到王的铁面无私、并眼看连四位将军都开始带头试吃起人类食物的族人便再也不敢将王的命令当作耳旁风了。在野外肆意捕杀人类的那种逍遥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因此,斑这次的举动可谓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人类的食物难以下咽,这几年来受的罪已经太多了。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斑也是决不会铤而走险,出此下策的。
前一秒还是在农场里辛勤劳作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自己下手后就变成了七零八落的残肢和骸骨。人类这种生物在斑看来实在弱得可怜。当不受任何约束地享用完久违的人肉大餐后,斑的心情一开始是很通畅的。两旁是绿意盎然的树丛,中间是通往城市的小径。斑一面哼着小曲一面走在路上,准备按原路返回,装成没事人的样子回到王的城堡。斑虽然因为没人发现自己单独外出后的行踪而在心底窃笑,不过在踏入悬挂着路标的城市边界处的时候却开始踌躇。
自己的面容已经变了,从上一个吃掉的人类的外形变成如今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的模样。光从外貌就可看出是破了戒,犯了吃人的罪。斑的上司是四将军之一的迭让。斑在迭让的军团中,由于和上司志趣相投,脾性相近,因此很受迭让的关照。如果让身为长官的迭让在王的面前美言几句,或许还能保住这条命。可话虽如此,阿迦述当年在料理安摩尔手下的先锋时,可是连半点情面都不曾给予。就连四将军犯错也要受到严惩这样的话,王也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看来,只是一介传令官的自己的结局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到底要不要回去,务必要好好斟酌了。
于是斑下定决心,沿大道朝市区的反方向走去。说好听点叫保命的这项决定,其实就是所谓的畏罪潜逃吧。
除此之外实在是毫无办法。不这样做而是直接回去的话,一定会被阿迦述王处决掉的。想保全性命不能寄希望于上司的庇护。如今的迭让也已是自身难保了吧。
斑的心中一边翻滚着自救的心绪,一边咬紧牙背向远离城市方向而去。可走出数步以后他又开始犹豫了。倘若就这样一走了之,那自己身负的使命也会一并辜负……要是被“那位大人”知道自己因为害怕而临阵脱逃,无法完成使命,同样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下场会比接受阿迦述王的惩罚惨烈百倍呢。
“从两边看都是临阵退缩,回哪里去都一样……真要命,这该如何是好啊。”
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为自己的命运担心受怕着。到底怎样做才是两全之策呢?斑一时间找不到答案,只能愁眉不展地停下脚步,呆呆逗留在原地。
“可恶!”
在矛盾的心情中斑决定还是先回到山上的城堡,再慢慢想办法。就这样,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斑一路向着市区挺进。
——突然,伴随着一阵贴面拂过的风,一个细碎的声音钻进了斑的耳中。
虽然有风声掩饰,但这个听起来像是脚底踩到叶片的声音还是没能逃过斑的耳朵。在路边足可遮住视野的树林里,有什么人潜伏着,对此斑确信无疑。
尽管很想做得隐蔽,只是在不被目标发现的范围内尽可能靠近,不过在斑的眼里,会不慎踩到落叶,发出声响,这种跟踪的水平实在太过业余了。就战斗力而言斑在同族中间并不出众,但在跟踪和反跟踪这方面,却有着毫不动摇的自信。斑所拥有的敏锐和直觉让他成为迭让军团中不可代替的侦察兵。因此,对于此刻只敢躲藏在树木的阴影里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的鼠辈,他也只是涌起嗤之以鼻的感慨。
面对不明人士的跟踪,最重要的是不能自乱阵脚。在假装没发现的前提下不动声色地保持继续行走的姿态,慢慢等待对手暴露身份。没什么好怕的。听声音,跟踪者只有一个人罢了。
比起拙劣的跟踪手段,更让斑在意的是对方的目的。莫非那人看出我并不是人类吗?敢跟踪达斯机械兽人族的家伙可不会是普通的人类。难不成是个术士?
“来得正好。收拾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在阿迦述质问时就可以说是被术士缠上了不得不杀人顺便吃掉的。这个理由一定站得住脚……”
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暗自低语的斑,在窃笑中默许了追踪者的蹩脚把戏。
步伐可以说是与平时一样的从容和自然。城郊的景色慢慢消失,古色古香的楼房和街道出现在斑的眼前。耐着性子从城郊走到市区,前后花费了一个小时。逐渐高升的太阳早已褪去黎明时分的青涩,火辣而刺眼地照耀着大地。
当前进的路从两旁生长着树丛的乡野小径变成开阔的市区街道时,跟踪者的隐蔽就会变得异常艰难。斑尽可能沿大路直行,避免对方以拐角作为分水岭进行躲藏。在长达数百米的范围里都没有一条支路的大道上,紧跟着斑的追踪者的真实面目终于暴露了出来。
用眼角余光往后瞄去,敌人的模样如今已是显而易见了。
很年轻的男人,一头红发,外形俊俏。红白二色相间的竖条图案加黑色边饰修饰的长外衣、围在脖间的白丝巾、只到脚踝的软皮靴和白色裤袜……虽然袖口和靴子都有些脏,但这副穿着使他看起来更像个演员或剧作家那样的艺术青年,不像个术士。一路尾随自己进城的追踪者,确实就是这个长着张人畜无害面孔的男人。斑是不会弄错的。
敌人的穿着如此艳丽,而周围建筑物的外墙大多是乳白色的,所以再怎样费心隐藏都逃不过斑的眼睛。
不过,如今斑所遭遇的情形也并非完全乐观。判断敌人力量的强弱是个难题,在市中心的街上避人耳目地杀死他又是个难题。早知道应该在郊外解决的。
从双方种族的特性来考虑,达斯机械兽人族对阵人类术士,有一个很不利的先天劣势。达斯机械兽人族不具备对敌人的感知力。他们无法通过术士身上的魔力量来对他的实力进行估算。
就是因为这一点,斑才没有贸然采取行动。但不管怎样,等稍后穿过奇迹广场,再往西走上一英里,就能看见大海了。王的城堡就建造于三面环海的悬崖硝壁上。由此一来,就必须在抵达城堡前处理掉这个麻烦的家伙。斑在心中盘算着对敌之策,就在这时,意外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
原本始终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和自己保持百米之隔的那个男人突然加快脚步,小跑过来。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
听到这样的叫声,斑假装好奇地回过头。上前和他搭讪的正是那个红头发的男人。
斑的迟疑只持续了半秒。呈现在眼前的是礼貌的谈吐和求助的表情。虽然早就认定对方是在演戏,不过斑并没有急着揭穿。
“你在叫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男人——阿尔斐杰洛以平和的口吻问道,“我想向您打听比萨斜塔该往哪里走。我是从佛罗伦萨过来的,想一睹比萨斜塔的风采。”
“就在前面啊。”斑伸手指了指,“这城不大,再往前走点路就能看到。”
“能劳烦您带我过去吗?”
“这……”
比萨虽然是一个强大而独立的海滨城市,但整座城的规模却很袖珍。穿过老城区的门,美丽的奇迹广场便映入眼帘。城中所有的经典建筑物紧凑排列在广场四周,半天的时间便可游览完毕。广场的大片草坪上散布着一组宗教建筑,分别是大教堂,洗礼堂,墓园,以及被称作比萨斜塔的钟楼。它们的外墙面均由乳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各自独立但又形成统一的罗马式风格。
因此,当对方提出要自己带路时,斑吃了一惊。其实从二人目前站着的位置往前看,已经能看到塔楼斜斜的身影了。用这种借口接近自己的敌人,未免也太过蠢笨了吧。
可是在阿尔斐杰洛的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
对于自己早就被敌人发现这一点,有着充分的自知之明,认为继续跟踪已无必要,因此大大方方地现了身。眼前的这个异族,是阿尔斐杰洛为了找出盘踞在比萨城的达斯机械兽人族大军的所在地而故意留下的活口,同时又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而在实施跟踪前打发了其他的同伴。现在的阿尔斐杰洛,是只身一人出现在斑的身前。
虽然装作普通旅客的样子,不过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家伙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天已经亮了,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杀人是行不通的。斑的心中燃起了引他到比萨斜塔,在隐蔽的塔楼内将他抹杀掉的想法。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安然脱身了。
“正巧我是那里的管理员。今天是我当班。我和你一见如故,感到很投缘。你要是真想参观就由我带你去吧。”
“那真是多谢了。”
二人相视而笑。斑转过身,作出带领的姿态。没有人能看见,他背对阿尔斐杰洛时露出的阴冷笑容。
在斑的带领下,比萨斜塔已经近在眼前。巧合的是,这座从第三层就开始倾斜的塔,在近来施工的过程中不知为何塔身倾斜的程度逐渐增加了。政府担心钟楼倒塌,因此停止施工,对外的游览也早就关闭。尽管派出了由众多专家组成的维修队,但塔身倾斜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现在的比萨斜塔已处于半废弃的状态了。阿尔斐杰洛并非本城人,对这些事自然毫无所知。斑却知道得很清楚。如今时间尚早,维修的工人还没上班,因此附近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斑能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带阿尔斐杰洛过去的原因了。
沿螺旋的楼梯向上攀,还不忘开口介绍。斑抱着既然演戏就要把戏做足的想法,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这座著名的倾而不倒的钟楼的所有小故事都告诉了阿尔斐杰洛。阿尔斐杰洛饶有兴趣地听着。当到达最上层的时候,在前面带路的斑停了下来。
“差不多该到了摊牌的时候了吧。”
阿尔斐杰洛紫罗兰色的眼睛没有迷茫,只是用兴致勃勃的眼神凝视着停下脚步、面向自己的斑,低语着。
“摊什么牌呢?”斑也凝视着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对这里的景致不满意吗?”
“怎么会呢。让我不满意的是你拙劣的演技。”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别装了。在决定跟踪你以前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货色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把戏?赶快给我亮出来。”
在阿尔斐杰洛清爽的嗤笑过后,斑也跟着笑了起来。
“哼哼哼……”
抬起一只手,捂住面部,克制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的斑似乎很开心地低声笑着。他周身的气息也随着那断断续续的危险笑声逐渐改变了。
“这么想看的话,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
嘎吱一声。这个声响是从斑扭曲的背脊发出的。
阿尔斐杰洛静静地看着,在他身前那人类外形的身躯爆裂成了两半,然而从四分五裂的人体内部喷射出来的竟然不是内脏和鲜血。
斑的身体正在崩溃,犹如麦穗一粒粒剥落表皮,露出他身为达斯机械兽人族的本来面目。
那是无数条深灰色的蛇纠缠在一起——不,应该是类似乌贼的触角将那奇异生物的身体整个包裹起来。那些与阿尔斐杰洛腰身一般粗细的触角瞬间伸展开来缠绕在斑的身上,粗暴地开始改造他的身体。
触角在片刻的紧束后迅速散开,须臾间迸发而出的雷压的洪流,衬托出那庞大的形体。
与龙族在人形与龙形间自由切换的变形术截然不同的达斯机械兽人族的变身,不但不具有任何美感,这极端恐怖的场面更是让人魂飞胆颤。阿尔斐杰洛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目睹龙族变形的场景。那是在佛罗伦萨郊外,变回火龙形态的吉芙纳。当时留在心里的震撼和敬畏感,阿尔斐杰洛至今仍没有忘却。然而异族的变身……同样的夸张,荒唐,离奇,不合情理,并带来同样的敬畏感。只是其中“畏”的成分要远大于“敬”,还连带着勾起了一阵想要呕吐的欲望。就连见过比这可怕百倍的景象、因而镇定到几乎面无表情的阿尔斐杰洛,面对此景也只能联想到骇人或可怖这样的形容词,而稍稍感到透不过起来。
此刻,那东西正漂浮在半空,脑门几乎要碰触到塔顶。
体型放大了数倍不止,呈不规则形漂在半空的那个东西全身是鸽灰色的,覆盖着坚硬的皮肤,纹理复杂异常,绝不是普通的东西。是机械吗?
灰色,毫无生机、毫无希望、并且非常肮脏的颜色。敌人身体的异变让阿尔斐杰洛瞠目结舌。虽然强壮灵活的双臂犹如乌贼的触手,但是没有双腿也没有臀部,面部的丑陋则更加令人乍舌。嘴部就如鲨鱼的口腔一般,遍布着刀片般锐利的牙齿。在筋脉暴突、表情狰狞的那张脸上,只长着一只巨大的独眼,散发出渗人的精光。
“一直以来,我族都化作人类的外形迷惑人类,吸取鲜血,吞食鲜肉。好久没有以这副面貌示人啦。应该说能见到我这个样子的家伙都成了我的食物,最终变成粪便排出体外。而你将会是下一个。噢噢噢,我真的是好兴奋呐!”
斑大笑起来,好像自己已经胜利似的。锋利的嘴部湿漉漉的,闪耀着光芒。这是在他高声说话时流出的口水。
异族的真身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释放出来的亦只有不折不扣的杀气。阿尔斐杰洛不敢有丝毫大意地盯着前方,将敌人变身的过程看在眼底,记在心里。在异族从人形恢复到本体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感受到有某种看不见的能量从他的周身爆发。那充满凶险杀气的波动如怨恨的呻|吟声朝外放射出来,刮起了一阵风,风声听起来就像怨恨的呻|吟,让阿尔斐杰洛打了个寒颤。肉眼完全无法看透,可是阿尔斐杰洛还是运用闪电般的感应力觉察出,以斑为中心在塔楼内部涌动着巨大的不可视的能量,正朝四周剧烈扩散。那应该就是达斯机械兽人族天生携带的“雷压”了。眼前这个异族所携有的雷压是什么程度呢?
完成了变身、将真实面貌展露在敌人眼前的斑,也在估算敌人的实力。
“让我猜猜,你究竟是哪个等级的术士?第四等级?第三等级?还是差一口气就能跨入龙术士之列的第二等级呢?”
以斑的实力他顶多只能应付第二等级的末流。如果对手是第二等级中实力超出一般或靠前的术士,那他只能做到勉强全身而退。就是因为这个,在阿尔斐杰洛跟踪的时候,斑才迟迟没有出手。他必须确切地判断出这个红发术士的实力大约在哪个等级。
地面开始有光在闪耀。这光虽是明艳的红色,却非常微弱,也很黯淡。
“就用你的身体来体验我的力量吧!”
代表了卡塔特魔导最高水平的红发首席冷峻地说道。宣告过后,激烈的火花在空中闪现,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那火花就好像是他一直在胸中翻滚酝酿的怒气。
不过,这并不是阿尔斐杰洛一人施展的火焰术式。
不仅地面放出红色微光,就连空中也被红光笼罩着。而这些光芒的来源,似乎是在斑突然裂开一条缝的身后。
启动“火之术”的阿尔斐杰洛的魔法阵是在地上出现的。火红色的五芒星魔法阵形成的速度极为缓慢。这似乎是术者本人的能力在第二等级以下的证据。
斑深深地嘲笑着敌人那与自大狂妄的口气完全不相称的弱小。他知道龙术士有一门高速吟唱咒语的绝学。最低等级的术士花费一小时准备才能发动的大魔法,那些怪物只需动个念想就能发动了。而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在地面布置魔法阵的只会是能力不及第二等级的术士。敌人的火焰魔法必须在立定吟唱、铺设完魔法阵以后方能施展。敌人行动上的迟缓给了斑抢先进攻的机会。这样的好时机是不能放过的。
“少口出狂言了,你这杂碎术士!”
阿尔斐杰洛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偏离了还未完成铺设的魔法阵。
从斑的背后放出了如同血染的紫色光环——不,那是和达斯机械兽人族天生的放电本领叠加在一起的,来自只有敌方的人类术士才会操控的火焰。
赤色与紫色的能量波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击中了连防御壁都还来不及启动的阿尔斐杰洛。
“……?!”
被闪电与火焰的激流击退出去、背部结结实实地与墙壁发生撞击的阿尔斐杰洛被斑的气势所震慑,出现了细微的喘息声。炎之术式的布置被中断了。尚未成型的五芒星魔法阵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晕消失在了地上。
“会放火焰?火焰和闪电交织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阿尔斐杰洛不顾伤情的轻重和衣物的污秽,坚定地站直身体。在他的概念里异族会放电,这是他们最平常的攻击手段,但论起引火的功夫,恐怕只有术士同行了。他此时的表情既非动摇也不是恐惧,硬要说的话只是有些迷惑和不解吧。
“啊哈哈哈哈!因为我以前吃过的人中间,就有你的同伴啊!”在足以给人的鼓膜造成创伤的大笑声下,斑开心地道出真相。
原来如此,吃掉术士的达斯机械兽人族吗?
阿尔斐杰洛咬牙沉思的同时,斑在欣喜中掀起了第二波进攻。
因为掌握到敌人实力的概况完全是在自己能够应付的范围,斑的攻击不再留有余地,更加肆无忌惮了。
从斑的背后裂开的缝隙露出泛着钢铁般灰光的触角,在触角边缘释放的闪电与火焰的能量激流形成不可小觑的组合攻击,猛烈地袭向敌人。
可以在瞬间凭借高温将普通人烧成煤球的奔腾的火焰,和能够在刹那间将人化为焦炭的高压电流,在这两股极凶的能量前,仅仅依靠着自身优异的抗魔力而没有被当场烧死或电死的阿尔斐杰洛依旧避免不了被强大的冲击力蹂|躏。被击飞后弹到墙壁落回地面的阿尔斐杰洛的身体伤痕累累,衣服焦黑,他感到呼吸困难,心房震颤,关节处有剧痛感,浑身都处于麻痹的余韵中。在他身后作为缓冲物的石墙也在激烈的碰撞下产生了裂痕。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斜塔在双方激烈的交战下,似乎更加岌岌可危了。
“果然如此啊。如果是稍微厉害一点的术士,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打不到你啊!别说龙术士了,就算是第二等级里面的精英,也能迅速展开魔力盾、防御环这样的东西罩住自身,把我的攻击阻挡在外啊!由此看来你只是个不入流的第三或第四等级的小丑罢了!”
在雷与火交织而成的能量波凶猛的冲击下,阿尔斐杰洛目前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大部分的毛细血管由于经受不住大力的冲击而发生破裂,血沫四下飞溅,使他惨白的皮肤现出一股虚假的红润。冷汗沿额角滴下,混入血沫。艰难地保持着站立的摇晃身影仿佛被淹没在一团血雾中。那张因失血而逐渐苍白起来的俊美脸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虽然仍旧依靠强撑的毅力矗立在斑的身前,用燃烧的双眸紧盯着他,但是阿尔斐杰洛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已经给不了斑任何威胁,只能引人发笑而已。
“哈哈哈,搞了半天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低等级的术士真可悲啊!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哟!”
敌人的丑态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斑开怀地持续着停不下来的大笑,痛快地鄙视着他的无能。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地方了。被自己略施小计,就诱骗到塔中等着被杀的这个男人,充其量就是个华而不实、色厉内荏的窝囊废。
而阿尔斐杰洛好像全然不把敌人的讥讽放在心上似的,用清澈的声音发出低吟:
“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捕食过术士的异族啊……说白了你也不过是仗着别人的功力耀武扬威罢了。”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真不愧是可怜的杂碎术士。”斑对着看起来身负重伤、不得不倚墙而立的敌人进行彻底的自尊心打击,声音欢喜异常,“的确吸收术士的能力能使我们达斯机械兽人族的雷压密度有所增幅,得到不可思议的新能力,但是使自己陷入绝境、成为待宰羔羊的可不仅是我的强大,更是因为你自己的弱小啊!”
在似乎被说得哑口无言的阿尔斐杰洛面前,斑尽情地给予嘲笑,可是又突然陷入了沉默。从刚才起逐渐弥漫在阿尔斐杰洛周围的雾气终于开始升腾起来,向封闭的塔楼各处扩散。
隔离群众,在与异族的战斗中必须做到绝对的掩人耳目,这项保密原则在术士的生存法则里可谓是重中之重。只不过现下铺设的时机……已经不是一般的糟糕了吧。通常而言,结界的铺设工作应该是在整场战斗还未开始前就进行的。
“噢,我知道这些雾气是什么哟。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架起隐去真相的结界吗?”斑朝四周递去不感兴趣的扫视,“连火焰魔法的魔法阵都来不及铺设的你,居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哈,我懂了。你也不想自己落败的惨状被旁人看见吧?”
阿尔斐杰洛难受地喘息着。虽然能屏蔽外人的目光的确是好事,可要是自己没有存活的希望,坚守保密原则也只是凭白耗费魔力的愚蠢行为。
“真是失策了。本来是想让你带着我到你们的老巢去的……看来这下是没办法活着出去了啊……”
“啊呀,原来就是你吗?代替龙术士白罗加的职务,紧咬着我军不放的新的任务领头人就是你?真可悲啊!龙王竟派出像你这样不中用的男人。还是说你只是个过来探路的密探?看你的打扮还真是个漂亮的草包哩!不管怎样,被同伴抛弃的你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异族一刻不停地笑着,“还是省点力气吧。停止挣扎就会少些痛苦哦,就像以前的那条可怜虫那样让我吃掉你。”
“……”
斑的这番话似乎给了阿尔斐杰洛很大的打击,使他难以保持直立的身体痛苦地扭动着。在绝望中,他只能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这家伙怎样挖苦自己都不要紧。事到如今,只有一件事最为重要——
眼角对之前斑领自己上来的楼梯口进行短暂的一瞥后,阿尔斐杰洛下定决心,并于下一秒付诸行动。
可不知是他的这一瞥太过显眼,还是斑对他的打算早有预料,火炎与雷击的二重奏再次响起了。
这股能量波向通往下层的楼梯口蜿蜒而去,截断了阿尔斐杰洛的生路。
“要到哪儿去?啊噢,我是不会让你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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