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全路经一片梅树,忽然停了下来。
梅树夏季长叶,秋季落叶,隆冬、早春开花。他记得这是锦心小姐的最爱。
说起锦心小姐,蒋全眼中似有光芒。这个他远远瞧了一辈子的女人,如今早已埋骨在老宅的梅花树下,和老爷又聚在了一处。
……
蒋全本名,并不姓蒋,该姓徐。自他太爷爷开始,他们一家就靠徐家讨生活。
蒋全的父亲曾是徐家手艺最好的琢玉师傅。他因为从小为人机灵,被徐老爷看中,放在身边调教。因此,他才有机会与身为徐家大小姐的徐锦心接触。
锦心小姐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南方人唤人,喜欢在前面加个“阿”字,锦心小姐如他的父母一样,都唤他阿全。
唯一不同的是,锦心小姐唤起他时,声音微微上扬,带着糯糯的口音,特别动听。小时候,只要锦心小姐唤他,他永远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没有人知道,曾经年少的他,暗下的心中,藏着怎样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
泥土之所以是泥土,是因为它的卑微;
星星之所以是星星,是因为它的闪烁和光芒。
蒋全自己知道,他只想于无人时,抬头仰望星空,看到那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那便够了。这一望,便是很多年……
如果徐家不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他蒋全一定会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几个皮小子,然后把父亲的手艺,传承下来。
只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所以蒋全跟本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再让他选择一次,还是会默默的守护在小姐跟前,看着她笑,看着她哭。
……
怎么又想起了过去,人一老,总想起过去。听四小姐说,她把老宅边上又重建了个园子,后花园里也遍种梅花,蒋全想,成片成片的梅花盛开,景致一定极美。
一晃连小少爷都已经去了十四年了,这日子可不就是快吗!
蒋全心下一叹。
还是蒋福有福气啊,老宅的梅花开了一茬又一茬,他看了一年又一年。
……
“祖父!怀玉来看你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好找!”
少年朝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阳光下俊秀的脸庞洋溢着微笑。
“怀玉!”
蒋全眯了眯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
日暮降临,天色暗沉。
爷孙俩用完晚膳,坐在庭院里吹着凉风饮着茶,不时传出一两声笑声。
“怀玉,瑾珏阁最近生意如何?”
“祖父,您放心吧,有六两在,只怕比姐姐打理的还要好!”
蒋全眼露喜色。
徐家的瑾珏阁,怀玉占着大股,但打理的人却是六两。这事,还是蒋全卖了老面子,求四小姐求半年,才定下来的事。
蒋全打小就跟在徐家老爷跟前,后来又跟着蒋振,眼睛不可谓不毒。怀玉这孩子的性子,跟他的父亲一模一样,只好诗书,不喜经营。再者说,怀玉一肩挑两门,平王世子的身份,不比寻常,做珠宝玉器的营生显然不合适。
而六两孙少爷,却继承了四小姐精于算计,高瞻远瞩的的本事,心中自有一番天地。相信瑾珏阁在他手上,只会更好。
蒋全心里很清楚四小姐早早的就料到了,所以六两少爷刚满八岁,就把人扔给了燕鸣调教。只是因为心中有所顾忌,所以迟迟的不肯点下这个头。
蒋全看了看时辰,笑道:“怀玉啊,早点回去吧,别让王妃等久了。”
徐怀玉俊朗的眉眼笑了笑,道:“祖父,我再陪您一会。过两天我打算写封信到西北去,祖父可有什么话带给姐姐,姐夫?”
蒋全拍了拍受过伤的腿,笑道:“让四小姐早些回来,那边寒苦之地,四小姐的身子,怕吃不消。莺归那丫头,来一回嘀咕一回,我的耳朵都要生茧了。”
徐怀玉会心笑道:“放心,孙儿一定带到。”
“你父亲……”
蒋全叹了口气,眼睛一点点暗淡下来道:劝他早些回来吧。”
徐怀玉心中一痛,强笑道:“祖父,我会的……”
徐府门口,祖父驻足而立的身影,越来越远,徐怀玉轻轻放下帘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思绪渐渐飘远。
……
我有两个名字,两个身份。
当我是燕怀远时,我是平王府唯一的世子,皇室宗族里排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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