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如今既已成为街头巷尾的谈助,我公开写出来也无伤大雅。列斯特和艾塞克斯伯爵仇隙基深,因为据说艾塞克斯伯爵在爱尔兰期间,他太太竟和列斯特生了两个孩子。
——西班牙委任官安东-瓜拉
翌日,我带了几名家仆上路,菲力蒲和他的扈从陪着我。他真是个好伴侣,有了他,旅途不如我想象那么烦闷。我自然不想离开坎尼华兹,有那两个爱罗勃爱得昏了头的女人(我是指女王的陶乐丝)成天紧盯着他,我怎么离得开?我比得过她们。那位傲慢自大、专制集权的伊丽沙白和那位可怜兮兮、畏畏缩缩的陶乐丝,我都可以一一地较量。据说陶乐丝连自己的影子都怕,不过依我看来,那很可能是阿蜜.罗沙特的鬼魂在跟踪她、警告她。可怜虫!我了解她的心境,她梦到阿蜜不是没道理的。如果她所言不虚,那她就可能同阿蜜一样不幸了。
行行复行行,终于抵达嘉利。这一次,我倒不象上次被逐出宫门时那样沮丧,因为再过不多久,罗勃就要来了。
早先我就已遣了一位信差回去报告我的归来,因此孩子们都在大门口等着我们。
我那几个小可爱真是一支漂亮的队伍,令我深以为傲。潘乃珞长大了,正是含苞待放的一朵花,以后准是个大美人,她的肌肤滑腻,犹如稚嫩的幼童,浓浓的秀发及黝黑的眼珠足是葆琳家族的特色,她酷肖我,也比较早熟,虽仍是个小女孩,却已经显示许多女性的特征。桃珞西或许略为逊色些,但那是因为站在她那艳光四射的姐姐旁边的缘故。至于罗勃,才八岁年纪,就已俨然大人模样,弟弟崇拜他,姐姐纵容他,真是我的小心肝。热烈地拥抱他们,质问他们想不想我,直到他们给了肯定的答覆,我才觉得心满意足。
“妈咪,”潘乃珞问:“女王真的要到这儿来吗?”
“对!所以我们得好好准备。要做的事情很多,你们一定要彬彬有礼,知道吗?”
小罗勃深深一鞠躬,将他问候女王的姿势表演给我们看,还说如果他喜欢她,才肯把他最好的苍鹰拿出来给她看。
我一听,不觉莞尔。我告诉他们不是他喜不喜欢女王的问题,而是女王喜不喜欢他的问题:“如果她喜欢你,”我说:“她就会亲切地检阅你的苍鹰。”
“我怀疑她有没有见过这种苍鹰。”罗勃激烈地大叫。
“我想她们会没见过。”我告诉他:“你大概不知道要来的人是女王,孩子们,这位是菲力蒲.席尼先生,他将留在这里,帮我们准备迎接女王。”
菲力蒲一一与每人孩子谈话。他同潘乃珞说话的时候,我突发异想,觉得他们是很理想的一对。潘乃珞还在年轻,就这个阶段来说,他们的差距未免太大了点。菲力蒲已达婚龄,潘乃珞则只是个孩子,不过等几年后,差距就不会那么大了。趁列斯特还得宠的时候,把女儿嫁给他外甥以建立亲戚关系不失为一个良策。以后我会同华德谈谈这件事,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的仆人早就开始总动员了,厕所已经清出,气味幸亏还不太明显,我不觉松了口气。蔺草每天都要扫出,里头还铺上大量的干草和麦秸,这样等女王临幸的那到,整座城堡就可以换然一新了。仆人还在蔺草里边掺上苦艾子,用以驱除跳蚤,此外,还用一种芳香的草药来薰香,好让空气中弥漫着香味。
厨房里,备有牛、羊、猪肉和小犊肉。火炉里烤着的馅饼有皇家的标志,里头的肉馅是掺和着上好香料做成的。我家的餐桌一定要满布佳肴,不然会被认为皇家的小点心,其实据过去的经验,我知道女王会吃得很少,我已经下令把堡中最好的酒提出来。华德一向很以他的酒窖为傲,在酒窖中内他珍藏了许多意大利和雷文群岛的名酒。我不希望被别人说我连怎么招待女王都不会。
经过几天的练习,堡中的乐师已奏得出女王所喜爱的几只歌,那都是我凭过去的经验挑选出来的。整个嘉利堡,实在少有这样热闹的气氛。
菲力蒲.席尼是一位理想的客人。他温文尔雅,从容平易,因此深获孩子们的欢心,仆人也都很愿意为他效劳。
他将所写的几首诗念给孩子们听,起先我耽心孩子们会觉得无聊,然而连小华德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他朗诵的时候,他们都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用餐时,他讲自己的故事给孩子们听,孩子们都惊羡万状。他提到苏斯布里学校和牛津大学时的生活以及到欧洲大陆的三年大旅行教育。他说的时候,潘乃珞支着肘子直盯着他,仿佛出了神似地。当时我想:唔!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倒是个乘龙快婿,等华德回来,我一定要同他商量商量。
菲力蒲的经历有些很轻松,有些则相当沈闷。一五七二年八月的巴托洛缪节前夕,他就在巴黎的英使馆中,当晚凌晨警钟大作,他也听到了。当时他从窗口一看,看到天主教徒反攻新教徒的情景,景象十分恐怖。小罗勃一再央求他讲详细点,他却不愿多说。
“那一夜,”他说:“是法国历史上的大污点,后人将永志不忘。”接着他又说人都要互相容忍,也要尊重别人的意见。这种训言,孩子们居然也听得那么专心,真令我惊讶。
他也提到坎尼华兹的欢宴情景,午夜时湖边的神仙景致,还有那些戏剧、舞蹈,以及盛大的宴会等等,经他这一描述,我仿佛又重临其境似的。
他常提到他舅舅列斯特伯爵,而且每一提及,他就充满了感情。列斯特的大名人尽熟知,孩子们当然早就听过。我暗自希望他们没听过任何有关列斯特的坏话,即使有,也希望他们不要在菲力浦面前说出。这年轻人简直把他舅舅奉若神明。象他这样有涵养的人对列斯特的观感竟与那些好妒成性的人相差恁大,令我不由得莞尔。
他还说他舅舅对马匹非常在行。
“你知道,他从女王登基以来,就一直是女王的护驾。”
“那你最好多效法我的列斯特舅舅。”
列斯特所精通的每样驯马术,他都一一解释给我们听。某些技巧以法国人特别擅长。巴托洛缪节的大屠杀之后,许多丧命贵族的骑师都无处可归,列斯特本趁机收兵买马,雇用这些失业的骑师,然而他们自视过高,索价过昂,列斯特只得打消此念。
“后来,”菲力浦继续说道:“我舅舅决定以意大利去征召骑师。意大利人不象法国人那么爱架子。其实,一谈到马术,世上没有人可与我舅舅比美。”
“女王会不会同你舅舅结婚?”潘乃珞问道。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菲力浦注视着我,我便说:“谁告诉你的?”
“哦!妈咪,”桃珞西应着,口气有点儿嗔:“他们俩人的事,每个人都在谈啊!”
“地位愈高的人,惹的闲话就愈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捂住你的耳朵不去听它。”
“我倒觉得我们该多方学习,多利用耳朵和眼睛。”潘乃格抗议了。
“耳朵和眼睛应该用来探求真理。”菲力浦说。
接着,他又谈起他的异国经历,孩子们重又听得津津入迷。
稍后,我看到他和潘乃珞在共园里漫步,尽管他已是个成熟的年轻人,而潘乃珞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他俩走在一块儿,却是一付两情相悦的样子。
女王临幸的那天,我全神贯注地守候。只要大骑队一出现(了望员会通知我),我就必须带一小队人骑马出去迎接。
了望员适时通知了我。我穿着一套考究的深紫绒缎,戴同色的帽子,帽上还缀着乳黄色的羽饰。我知道自己相当明艳。这不只因为我那身华贵的衣着,还因为我就要见到罗勃而颊泛微晕,眼眸生光。我只简单地梳束鬈发,其余就让它松松地垂到肩际。这是一种法国款式,深得我心,因为它可以显出我头发的自然秀泽。这样一来,伊丽沙白那头又篷又鬈的假发就差我太多了。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显得比她年轻貌美,尽管她窈窕万端,我也不难压倒她。
我在半途上遇到他们,他正骑在她旁边。一看到他,我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要同他独处亲热。
他穿着意大利款式的紧身衣,衣上缀着几颗红宝石,琥珀色的肩带插工白翎的帽子在在都衬托出他那无可匹敌的高贵气质。我注视他,几乎忘了他身旁那位熠熠生光、笑容可掬的女王。
“陛下,欢迎到嘉利堡来。”我说:“臣恐怕您在坎尼华兹堡住过了以后,会嫌舍下过分寒酸。”
“别担心,蕾蒂丝,”她说着,就马向前,与我并骑:“你显然精神很好,不是吗?列斯特先生?”
列斯特与我四目相接,眼光十分热切,仿佛询问我:“什么时候?”
当下他开口说:“艾塞克斯夫人的确是气色很好。”
“坎尼华兹的娱乐活动使得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也因此年轻了好几岁。”
女王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愿意别人说她需要回复青春,她想青春永驻。我真不了解她这种性格。老化是天生自然的事,她竟为之耿耿于怀,未免太蠢了。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以为只要她做得出青春永驻和绝色佳人的样子,别人必然会坚信不疑。
看样子,我非得小心不可,可是一和罗勃在一起,我就容易陶然忘我,也因此愈发坐立不安了。
我们三人领头前进,女王居中,我和罗勃则各居一边。这种姿态,仿佛别俱象征。
她问起乡野生活以及当地的景况,对此,她是既无常识又不感兴趣。不过她十分和蔼,一再盛赞嘉利堡的圆塔和城楼都很壮观。
她的卧室很令她满意,当然非满意不可,那是堡中最漂亮的房间,也是华德和我共有的卧室。床上的帷幔已换新,地板上的蔺草散出的香料种籽的芬芳气息。
她似乎很开心。食物异常精美,家仆因为女王的光临,个个兴奋万分,巴不得讨她高兴,她则一贯的温雅,尽得让他们享受为她服务的快乐。此外,乐师吹奏着她喜爱的曲子,我则留意啤酒是否浓淡合宜,免得她觉得太辣。
罗勃一直都是她的舞伴。至于我,身为女主人,当然也可以与他共舞,不过时间相当短暂,因为女王不愿意让他和别人跳得太久。
他的指尖压在我的手心上,蕴含无限的意味。
“我必须单独见你。”他说着,回首朝女王微笑。
我以空茫的表情答说我有很多话要同他说。
“你这儿想必也有个地方可让我们单独谈话吧?”
“西边那座圆塔有个房间,目前已几乎不用了。”
“子夜时分……我会到那儿。”
“先生,小心点,”我讥刺他:“你会被盯梢。”
“我已经习惯了。”
“许多人对你都很感兴趣!你就如女王,经常成为大家谈话的焦点……而且,你们两个名字常被相提并论。”
“可是我仍要见你。”
女王已经在跺脚了,他只得离开,女王想同他跳舞。
我几乎等不到子夜,我脱下华服,仅用一袭轻纱袍子里住身体。我有许多话要同他说,可是一同他在一起,要能不热情奔荡漾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要色诱罗勃,这是陶乐丝和伊丽沙白所比不上的。我自知我的魅力就如伊丽沙白的王冠一样扣人心弦。陶乐丝算什么东西?她顶好回老家去照顾她儿子(她和罗勃的儿子)算了。
他正等着。我一走进去,他就拥住我。想剥去我用以裹身的袍子。
不过,我早就下定决心,非先交谈不可。
他说:“蕾蒂丝,我要你疯了。”
“你要女人要疯了情形,仿佛已不止一次。”我答:“我已经认识了尊夫人。”
“夫人?我已经没有妻子了。”
“我不是说死在康诺郡的那位,那已经是过去的了。我指的是陶乐丝.雪非尔。”
“她跟你谈过了。”
“嗯,而且还告诉我一个有趣的故事,你娶了她。”
“撒谎!”
“真的吗?她倒不象撒谎。她有只戒指,是你送给她的。而且那只能送给尊夫人的。更重要的是,她有个儿子,小罗勃.杜雷。罗勃,你真是老奸巨猾,我怀疑女王知道后会怎么说。”
他沉默了几秒钟,我的心不觉一沉:其实,我多希望他告诉我陶乐丝是一派胡言。
然而他似乎认定我已知道太多,由不得他翻账,只好招称:“我是有个儿子,也的确是陶乐丝所生的。”
“这么说她的话都是真的罗?”
“我并没有娶她。我们在卢德兰郡相遇,她成了我的情妇。老天,蕾蒂丝,不然我该怎样?我一直悬在半空中……”
“女王搞的,是吗?她连自己要不要你都不知道。”
“她要我,”他答:“你没注意吗?”
“她只想要你当个随从,就明韩尼兹、哈顿和许多英俊的男人一样,问题是她想跟你结婚吗?”
“身为臣民,只要她想,我就立刻遵从。”
“她不会嫁给你的,罗勃.杜雷,你已经娶了陶乐丝.雪非尔,她怎能同你结婚?”
“我发誓我没有娶陶乐丝。我才不是傻瓜,一同她结婚,我跟女王的关系岂不是完了?”
“今晚我们如果被发现,你还是照样完蛋。”
“为了你,我宁可冒险。”
“就象你为了陶乐丝,便冒险跟她结婚是吗?”
“我告诉你,我没有娶她。”
“她说你们成婚了,你还有个小孩。”
“那第一个婚生子也轮不到她儿子。”
“那她丈夫又怎么说?他真的因为她同你私通,才威胁要离婚吗?”
“胡扯!”他叫着。
“听说你写了一封信给她,被他发现了,因此他有证据可以搞垮你。然而,就在他要采取行动之前,他却死了。”
“老天!蕾蒂丝,你是说我暗算他的?”
“整个宫廷都觉得奇怪,他竟然死得那么突然,又那么凑巧。”
“我又何必置他于死?”
“也许是因为他会揭发你和他太太之间的事。”
“那无足轻重,问题是你居然会坚信不移。”
“女王倒不觉得那无足轻重呢!”
“她会当那是家常小事,我才不要雪非尔死掉,依我看来,他还是活着比较好。”
“我看你对雪非尔的态度就象对艾塞克斯伯爵一样,如果你想和某个女人私通,最好她是别人的太太,不然她一旦守寡,就会想跟你结婚。”
他把双手放到我肩上,想拨开我的袍子,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激奋袭遍全身。
“先生,我可不是陶乐丝.雪非尔。”
“嗯,你是我迷人的蕾蒂丝,没有人比得上你。”
“但愿这些话不会传到女王的耳朵。”
“女王与此事无关,为了你,我宁可冒着让她知道的危险。”
“罗勃,”我坚持地说:“我并不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我知道,我爱你,我无时不刻地在想你。有件事就要发生了,可是你绝不能听信任何不好的谣传。”
“什么事要发生了?”
“终有一天,你我会结婚。这我知道。”
“怎么成呢?你跟女王分不开,我又有丈夫。”
“人生总有变动的。”
“你以为女王会转移目标吗?”
“不,我要同时拥有你和女王的恩宠。”
“你以为她会同意吗?”
“到时候就会了,只要她再老一点就成。”
“你很贪心,罗勃你什么都要,你不愿意有福同享,任何好东西你都想囊括。”
“我并不越份,在我能力之外的东西我绝不奢望。”
“看来,你相信你可以同时保有我和女王的恩宠了?”
“蕾蒂丝,你也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很吸引人,这点我承认。”
“那你跟华德.狄福洛的事怎么办?他是个输家,他不配你,承认罢。”
“他是个好丈夫。”
“好丈夫?那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宫中最美丽的女人竟被困在乡间!”
“要是我没得罪女王,没吸引她的宠臣的注意,就可以入宫了。”
“蕾蒂丝,我们得小心些。不过我告诉你,我要跟你结婚。”
“怎么结,什么时候?”我讥笑他:“我不象以前那么天真了,她一叫你,一暗示你说她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就走了,这一点我永远记得。你那种反应,仿佛我一文不值似地。”
“我是个大傻瓜,蕾蒂丝。”
“哦!算了!你是个聪明人,就知道找甜头吃。”
“她是个女王呀!甜心。”
“我不是你的甜心,她才是,她有一顶王冠。”
“你错了,她是女王,我们只是她的臣仆,她要唯命是从,所以才有今天这种局面。哦!蕾蒂丝!我怎样才能让你了解?我忘不了你,我渴望你,过去这几年来,我无时不在想着你……如今你回来了,而且还远比以前可爱,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再分开了。”
他渐渐说服我了,尽管我只是半信半疑,但我却拼命想相信他。
“要是她知道了怎么办?”我问。
“我们可以瞒天过海。”
一想到我们竟要联合阵线来对付她,我不禁陶醉万分。深知我的弱点,就如我了解他有缺憾一般。毫无疑问,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又笑了:“真希望她现在能听到你说的话。”
他陪我一大笑,因为他知道他赢了:“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证,我会娶你的。”
“那怎么可能?”
“我告诉你,我已经下决心,非成功不可。”
“你并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人,记住,你也曾下定决心要与女王结婚!”
“女王是不可能结婚的。”他一叹:“我已经相信她绝不会有个丈夫,她只喜欢周旋在追求者当中。如果她要结婚,我一定是上选无疑,可是她内心一定已经不打算结婚了。”
“就因为这样,你才想到我,是吗?”
“蕾蒂丝,我们何不现实一点?要是她想结婚,我早就会同她结婚了,我当然要她,傻瓜才不想要。娶了她,我就是个国王了,虽然没有名分,不过这阻挡了不我对你的爱心。哦,蕾蒂丝,你多美丽,简直无与伦比,我要你,我要我当我的妻子。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我要有个儿子来继承我的姓名。只有这样,我才会满足。这是我所追求的一切,我知道它终会有实现的一天。”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他,可是我多渴望相信。他一开口,就讲得娓娓动听,我都信以为真的。他最善于说辞,也因此常能在任何险境中替自己开脱,而保住女王的欢心。他的生活处境如此危险,却又能长立不倒,这种现象几乎没见过。
“甜心,终有一天……”他向我保证:“一切将按计划进行。”
我相信他,我不愿注意所有的阻碍。
“现在,该谈够了罢!”他说。
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在冒险,可是又离不开对方。分别时,东方的天际渐渐现出微曦,我们便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我很紧张,生怕第一夜的事件引人猜疑,然而并没有人对我投出质疑的眼光。我毫无困难地回到房门,罗勃显然也一样。
孩子们很为家中所发生的一切而兴奋不已,细听他们的谈话,我知道他们已经深深迷上了罗勃。其实女王和列斯特伯爵两人中他们比较崇拜谁也很难说。女王当然是高高在上,可是她坚持接见了他们,并向他们询问几个问题,孩子们聪明的回答,很令我引以为傲。显然,他们就象大数孩子一样,已博得了她的欢心。
有一次,罗勃不知去向,女王想找他都找不到。我那时正陪侍在女王身侧,眼看着她着急发怒,内心着实担忧。我不希望女王在我家大肆发威,否则这次的临幸会是一大败笔,我们的一切心血也将形同白费。尤其,我渐渐变得同女王一般多心。那些甜美的记忆犹盘踞在我心头,我无法不想起他那番告白并想象我们已经结婚,而这便是我们的家。那时候,我认为只要能同罗勃长相厮守,即使是蛰居乡间也无所谓。
可是他到那儿去了?陶乐丝.雪非尔不在这里,难道他在夜间另有幽会?他会不会也对别的美女承诺婚约,还假想女王会准他结婚,而准新娘的现任丈夫将可轻易除去?
女王说她想看看花园,显然,她以为他必在那里同别人私会,她存心想去“捉奸”。我想象得出她的盛怒,那一定与我的不相上下。
意外的是,我们一跨入花园,就看到了他。那里什么美女都没有,倒是他正拥着我的幼儿华德,其余三个孩子围绕着他。他比起平常来气概稍逊些,脸颊上,篷袖上,还各沾着一块泥迹。
我感到身旁的女王松了口气,还发出低低的笑声。
她叫着:“看来,列斯特先生已经成了个马僮罗!”
罗勃一看到我们,立刻趋向前来,他先把华德放下,再分别对女王和我深深鞠躬。
“我以为陛下并不需要我。”他说。
“我们以为你怎么了呢!你已经离开两个钟头了。”
他多有办法!竟同时面对他的皇家情妇和另一位新欢,何况不久前,他才同后者有过缠绵绻缱的一刻。谁也猜不出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我的小罗勃跑向女王,说:“那个罗勃..……”他指向拿着苍鹰的列斯特:“说我的苍鹰棒透了,他从没见过更好的一只,我想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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