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与止戈军同行,而姜启、熊山两人,见楚戈计划是兵出歧山,绕道中原,短时间难以顾及自己本部,便先行由中岭返回。
正说话间,田龙来访,也是准备明日返程。姬可问及田伊,田龙只说一早出去并未见到归来,此次也随众人回白沙洲。楚戈自昨夜事后,一天未见田伊,适才又听田龙要返回白沙洲,心里更加忐忑,当下结束议事,让众人按既定安排分头准备,便往田龙等人所在舍馆而去。见楚戈跟随,招呼一声,便引入屋内,只是田伊并未在兄长住处。田龙说道:“楚哥儿,可是为舍妹之事担心?”楚戈被他直接了当点破,也觉得有此难为情,当即说道:“田少君明鉴,小伊近两年来,为白草滩兵训学堂,也为沧水部,甚至为楚族安置难民,劳心劳力,视如已事,此次前来,未及郑重道一声谢,便要离去,楚戈心生愧疚,如若可以,请田少君代楚戈转达一言。就说楚戈有生之年,不敢忘却大恩,定不负于她。”
“舍妹虽幼,但行事已经颇有主见,楚哥儿不用担心。或许不用我传话呢。”田龙对这个曾经对手,多少还是有些另眼相看,虽然似别人一样称呼为‘楚哥儿’,但隐约也知道田伊对他的情感,所以语气颇为持重。
“田少君知道令妹去处就好,狄虏当道,我北去在即,如果再会无期,希望小伊也多自珍重。”楚戈又说道。
“小伊年纪虽幼,但明辩事理,到是不用担心,你也不用为此事分心。”此时,姬可从外面进来,也劝慰道。跟着,她又说道,“我有些事要和你单独谈谈。”
田龙看着姬可,见她似是无视自己在一旁,颇有些不自在。姬可爷孙二人,原在白沙洲这支濮人中,以客卿身份教授技击、农事等法,颇有些地位。尤其是姬可,更是当作是少君未来配偶的理想人选,此事在濮人中多有流传。几次田济有意玉成其事,只是姬可此人,一向拒人千里这外,神秘莫测,一直没有促成。本来,田龙当日见姬可以身试险,救出三人,以为事有转机,没想到转过身,姬可又答应辅佐楚戈的白草滩兵训学堂。虽说白草滩兵训学堂将实验之法毫无保留相赠,楚戈当日也发下宏愿要为两族共同实验生产技艺,但就田龙本人而言,还是心存芥蒂。见姬可旁边若无人地与楚戈说话,忙说道:“你们说话,我回避一下。”
“不用,我们出去外面走走,这些天也累得慌,难得半日偷闲。”姬可无事一样说道,说罢,当先跨出门去。
“少君稍候,我们再叙。”楚戈见推辞不得,只好对田龙说道。
“请便。”田龙应道。
时近仲夏,蓝门关虽处山地,也感受到了暑气逼人,到处都有难民袒胸露腹,席地而坐。楚姬二人走下关城,向前方莽山走去。
“你这五六百人的队伍,便以返乡军为名?”姬可首先问道。
“有何不妥?姬姐可有什么见教。”楚戈还在刚刚的情绪中,没有恢复过来。
“如果一切顺利,嫡卫北遁,返乡之后,这些好不容易聚集的青壮,估计也真的衣锦还乡了。”姬可见他没有细想,提醒道。
“不错,这可能是目前他们最大的意愿。”楚戈也明白了姬可所指。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驱逐狄人,也是为了制止侵略,和平发展。不如就叫止戈军团。”姬可建议道。
“大兴兵戈最终也是为了终止兵戈,不错的名字。”楚戈点头认可。
“目下白草滩兵训学堂,去年计划的炼铁、农事,经过一年的实验,也算有些成效,离走上正轨还有些时间,你这一去,可有想好兵训学堂的进一步发展?”姬可又问道。
“姬姐见识广博,可有什么更好的想法?”楚戈这一年来,目睹了姬可在指导学堂成立冶炼科和锻器科的种种事迹,确信她对于《楚歌》中卷内容一定有所涉足,想先听听她的意见。其实,就楚戈而言,近一个月,在训练之余,也有拿《楚歌》上卷与末卷进行对比,并反复研习,颇有些心得,只是现在练兵为主,多是以姬可所建议的精兵之法在练习。
“先祖父在时,也仅就技击、炼铁、锻器、精兵略有提及,如今在兵训学堂与沧水部均有应用,只待此次北伐以验实效。陈老夫子曾传授你《楚歌》上卷,其中可还有农事新法,未曾利用?”姬可问道。
“《楚歌》上卷,仅记载楚族变迁过程,顺带将农事记载其后,最后曾提及水利一项,但并无具体方法,或许还须尝试探究。”如今楚忍托付沧水部给楚戈。楚戈视野也不能局限于练兵、务农、炼器这些具体事务,而是要更多思考沧水部数万丁口的生计。所以,除了暗中学习姬可建议的这些具体方法外,一直在思考兵训学堂及沧水部进一步的发展。特别是《楚歌》末卷中提到的水利之法——水利万物,然则雨水授时不均,可依山势地利,储水以备用时,引水力以代人力——虽廖廖数字,但想像空间却是极大。中岭以南,雨水充足,江河遍布,如若能得以利用,将极大利于农事、炼器、交通。
“说及水利,我到还有一事想问你,此次北去,还须借用故道运送粮草,那便要翻越中岭后,沿丰水河谷走一段小路,然后再经耒水进入渭水,再经由禹水到达止戈军所经过的各地。如此一来,一则补给线路过长,容易被狄人发现,破坏粮道,二则,送粮所费时日越久,耗费越大。”姬可不无担心地说道。
“现下也是没有办法,若这些粮草,可以轻便携带就最好了。”楚戈想到这个头疼的事,随口说道。又忽然灵机一动,喃喃自语道,“原来这用‘币’之法就是如此。”
“你说什么?”姬可听他后面一句说的不甚清楚,忙问道。
“目下返乡军先与中原狄人作战,倒是补给线容易,如果狄卫北撤在一年后,我倒是有一法,可解此困境。”楚戈突然说道。
“哦,说来听听?”姬可忙问道。
“姬姐,以你目前的锻造技术,能否造出无需泥范即可让铜器成形?”楚戈向姬可问道。
“目前铁料还不能制造器物模范,恐怕不行。”姬可断然否决掉。
“那也不用铁料,可否用铁矛或尖锐的铁器,在特殊的石板上刻成花纹、字符,然后铸造些小的铜件,代为难民所领的赈灾粮的凭证,由难民再用这些小铜件设于沧水各处的粮食分发点领取?”楚戈似是多此一举的突发奇想,这实际上是《楚歌》末卷所记载的民生一科中,以币代物做交换,但币需要权威机构发行的一个重要措施。此时楚戈悟到其中道理,所以向姬可?提出来。
“如此做法,又有何益呢?”姬可当然一时半会不能明白。
“赈灾粮以铜件来兑换,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可以让沧水部难民中,能熟识这些小铜件。如果推行一段时日,民众接收后,必然自发地改变当前交换物品时,以物易物的做法,而代之以兵训学堂所铸铜件换物,因为以此物来交换物品,可以随时随地发生,而无须寻找双方必须需要对方物品时,才能互相交换。沧水部如若能接受此法,我们进一步在铜件上铸以数额不等的符号,以区别代表大小额度的粮食,推行各地,长此以往。只要北地有粮,我们只须携带足额的铜件器物,就可以在北地自行与民众换粮,省去粮草运输环节。当然,总体而言,还须在平常,运粮到北地,回收换取铜件,以名铜价不能兑换,物无所值。你看此法虽须时日,实行起来如何?”楚戈一气说完了整个《楚歌》末卷中,关于货币的作用与好处,也没去管此时目瞪口呆的姬可。
“如果此法有用,当能解决当下民众以货易货的问题,也确实可以解决后期返乡军北上运粮问题。”姬可短暂失神后,肯定了楚戈的想法。又问道,“你觉得这铜件,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合适?”
“我听小伊说,濮人中,有以海贝为交易中介物,其实作用类似我说的铜件。就叫此物为铜贝吧。”楚戈又想起以往田伊说过的濮人习俗,轻声说道。
“铜贝,我名称不错。”姬可似是喃喃自语,接着又说道,“你此番北去,若遇到狄人中姬姓之人,须当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