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耳鸣。
“都搞错了!它不是凶手!”正当我在和村民们就具体报酬如何结算的问题上进行洽谈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那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他声如洪钟,只一人便压下了全场嘈杂。
我看着他,而他并没有看着我。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以及被渔民吊起来的鱼。
“它只是一条古氏鱼,生性驯良,性格积极乐观,人品相当的不错,只可惜长得大了一点……”这位年轻人一身鄙衣,手持青竹杖,以一种仿佛超然物外的语调对那条倒霉的鱼儿指手画脚着。
我不认识这个年轻人,周围的村民也不认识他,但不要紧,他很快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是未剃度的大乘佛教弟子陈玄奘,是个降妖除魔的驱魔人。”
“驱魔人?”我看得出,这位陈先生身上并没有道行,大乘佛教什么的更不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而且‘未剃度’是什么鬼?
看来又是个招摇撞骗混饭吃的同行。
对付这样的同行我最擅长了,半柱香之后,这位陈先生就被渔民们吊在了魔鬼鱼的身边,蓬乱的头发更蓬乱了,鄙衣直接成了破衣,并且鼻青脸肿着,而整个过程中我只说了不到三句话。
“班门弄斧!”那一刻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看着陈先生的狼狈样和我自己这一身体面的打扮,我的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角色与角色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逆转会这样快。
陈先生是对的,这条魔鬼鱼确实不是凶手,凶手是一头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妖物。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见到妖物,而且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场面很快就陷入了混乱,本来下水游戏庆祝的渔民们全躲进了临水而建的楼房中,剩下的只有我与陈玄奘两名并不称职的驱魔人来面对这一错误。
陈玄奘是自愿站出来的,而我是被推出来的。
然后,我见到了奇迹的发生——一番麓战后陈玄奘以形同游戏的“跷跷板之术”搞定了水怪,而闪避不及的我则被腾空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码头的庞大水怪当头压下。
“咔嚓!”
耳畔响起的不知是身下木板铺就的码头的碎裂声还是体内骨骼的断裂声,我曾听老人说过,人在将死的那一刻眼前会有无数生前往事回演,但这一刻我知道那只是老人们为显示自身沧桑深沉而捏造的故事。
我的眼前并没有往事的回忆,有的只是一个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的世界。
我看见了不知何时又聚集起来的人群背后蹑手蹑脚潜·逃着的我的徒弟们。
我看见了渔民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对着陈玄奘啧啧夸赞。
我看见了远处一座小楼顶上曾被我请动过无数次的外援——段小姐,她抱着胸,嘴角有着一丝戏谑。
当然,我不可能不会看见已经占据了我几乎八成视野的巨大阴影,那条真正的水怪。
“嘭!”
这声音与我自制的水雷何其相似。
“救……救我……”
最后的最后我来得及做的全部的事只是向着一个不会出手相助的人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