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不想动。有一件事,她完全想不通。
那日,江边那人。
那个曾经将目光凝视在她身上的人。
她能准确的描述出那人身上的任何细节,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对,亲眼所见。这对一个盲人来说,是多么让人震惊的事。她居然看见了他。
他生得高挑纤细,穿着深蓝色衣袍,一袭同色丝绸广袖外挂披在肩上。墨色发丝长可及地,脸颊边几丝调皮的头发偷偷的落了下来,贴在唇上。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眉眼距离极近,让那墨蓝色的眼眸愈发深邃起来。鼻梁直而挺,薄幸的红唇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似有蛊惑苍生之力。
那时候,他就如同贵妃醉酒般卧在船中,看着她。
长发铺了一地,他就卧在自己长发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纳兰七色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她也许是真的看见了他,因为她连他衣袍下摆上绣着的诗句都看的清清楚楚。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甚至,连他身上那浓郁荼蘼的香味,都清清楚楚。
纳兰七色看见了他,于是匆匆赶到江边,踏水追去。却不想,才追到一半距离,便觉得他已经悄然远遁,越来越远。然后,与苍茫山河融合在一起,再也寻不着。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他居然让她感觉到了心痛,太不可思议了。
她,绝情如斯的纳兰七色,居然会为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心痛。
她深深的记得,那日在船上,那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透透气的疼痛与窒息。
想了很久,纳兰七色才放松了精神,睡了过去。罢了,若是有缘,总还会再见。若是无缘,权当黄粱一梦。
水绿见纳兰七色睡得极沉,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吩咐了厨房,时时准备好热食。
这一睡,便睡到了次日下午。
纳兰七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问道:“什么时辰了?”
水绿应道:“已是未时了。”
“未时了?”纳兰七色一惊,睡过头了。那三日之后午时望江楼的相约,她可没忘。“水绿,为什么不唤我起身?”
水绿为纳兰七色倒了杯水递过去,兀自撇嘴道:“小姐昨日病了,自然要多休息。水绿哪儿敢打扰。”
纳兰七色接过水喝了,还是匆匆起身,赶到望江楼去。
她终究是去得太晚了,没有找到人。
望江楼里的食客都在议论纷纷,说的内容多且杂。然,纳兰七色却隐隐约约听出,今日在望江楼卖唱者的名字。
慕寒。
那些提起慕寒的人,都赞不绝口的夸赞着他的嗓音,不尖不粗,温润柔和却带着睥睨一切的独特磁场。将一首古曲演唱得淋漓尽致,征服所有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