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徐徐,嬴政一袭黑蓝色龙袍,边缘处滚着风邪金纹,宽大的袖袍长垂至膝,见她来了,执起酒樽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忽的,想起她的叮嘱,关心的话到了嘴边,终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们两人,心中都很清楚,这场夜宴的主角,未至……
“瑾王后到——”悠长的通报声响起,瞬时,全座哗然一片。瑾王后?是不是听错了?
面对着众人质询的眸光,轩儿昂然扬起优雅的脖颈,执起桤木桌上酒樽,浅浅的抿了一口。表情平静而淡漠,双眼没有丝毫的光线,空洞而茫然,仿若落尽了整个撒哈拉的沙漠,荒芜的不成样子。
说她不难受,是假的。只是,心头那点点麻麻的阵痛,较之疆场上万千兵士必须流淌的鲜血而言,又是何其的微不足道。
赵魏联盟已是即成的事实,楚国方面态度迟迟不明确,轩儿心中亦很清楚,秦楚之所以无法结盟,这其中大多原因,皆是由她而起。此次,楚国既然有心派使者前来秦国,自然,秦国要回的礼,不能太轻。
换言之,这场夜宴,是她韩轩儿的废后宴会,却是楚瑾儿,楚国瑾公主的欢喜之宴。
“臣妾叩见大王,愿大王康安——”楚瑾儿略略挺起微凸的小腹,正欲下跪,仿佛被针刺到了般发出娇柔的呻—吟。
嬴政俊眉斜挑,关切之情如水溢出,急忙从榻上而起,伸出手,小心的扶住摇摇欲坠的楚瑾儿。
“小心些,别伤着我们的孩儿。”
闻言,楚瑾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桃花般的香腮,飘过两抹醉人的熏红。
此番此景,更是令在座众臣姬妾唏嘘一片,望向轩儿的眸光瞬时由质问变成了复杂,有同情,有嘲讽,有不屑,有冷笑,世间百态,人情冷暖,皆在这一道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中,尽数诉来。
只是,再多的冷眼与歧视她都看不见,半分不伤,不痛。可她却清楚的听见了他说出的那句‘小心些,别伤了我们的孩儿’,心突然一下子,狠狠的伤,生生的痛!
轩儿握着酒樽的手指关节处惨白的厉害,暗暗咽下喉腔中那一口酸涩的烈酒,稳住那几欲失控的情绪,双肩,仍止不住颤抖着。
没有错,这一切,皆是她自行决定的。要演,就演到最像,都说戏子无情,今日,便是如此。为了大秦江山,为了天下,为了这片支离破碎的华夏大地,就算绝情割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华丽兴盛的歌舞朝朝,和谐的乐曲袅袅,一杯一杯的烈酒下肚,划过喉道,如同一排排碎碎的刀子插过,扎出一个个细小的血洞,疼的她五脏六腑抽搐不止。
妖红的妆容,反而成了极端的讽刺,这失魂夺魄的美,当真是可笑至极。身旁的姬妾窃窃私语,灌进耳膜,有如蜂鸣。
“再美,又如何?肚子不争气,还不是失了宠?”
“就是就是,还为了别的男人搞得眼瞎身残,真是活该!”
“美?就她?开什么玩笑!换我穿上那身行头,不知比她漂亮多少倍!”
“喂,你说的这么明显,不怕她听见,去大王那参你一本?”
“若是以前,我还会有所顾忌,现在?哼,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瑾夫人现在才是王后,是咱们的主子。而她,连个夫人的名号都没有,有什么资格与咱们同座一旁?”
“两位妹妹,你们这么说王后娘娘,不太好吧?”
这个声音?呵……公孙婉儿,轩儿心中冷笑,一出戏,连着一出戏,只是不知落幕时,戏中之人会不会记得要谢幕。此次,若是你们这几滴‘老鼠屎’敢坏了我的计划,全部,都得死!
还是说,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之中,除了争宠,连尊严,都可以狠狠踩在脚底再吐了两口唾沫上去。可悲的女人,难道你们没发现自己之所以能坐在这相互讥讽排斥,是因为秦国的强大护卫了暂时的安宁。
然而,无法大一统的话,秦宫所有人的脖子上可都挂着死神大爷明晃晃的镰刀,一不小心落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怕什么?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废后罢了,就算我现在扇她一个耳刮子,她也只能忍!”
说巧不巧,正当此姬妾大言不惭时,欢天喜地的奏乐,戛然而止。虽然她声调不高,可在座每一个人,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刚刚,你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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