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气氛笼罩着律正院,门外室厅,日月两人踱步不定,不时频频引颈探视门里,几乎没有把那隔绝他们视线的那扇门给看出一个洞来,霓儿则端坐在一边摆弄茶杯。
“两位少将就不要过于担忧了,柳王爷找到血菩提,必定能够为石管家根治内伤顽疾,你们何不坐下来喝杯茶,说不定一盏茶的时间柳王爷就已经治好石管家了。”
霓儿端起两位热腾腾的茶,轻款走至日月身前,递给他们。
“谢霓夫人。”
两人接过热茶,却没有喝的欲望,仅是小啜了一口,便握着茶杯走来走去,俨然不能放心。
霓儿也再说什么,只是转眼看了看隔着里外的门扉,心头暗转,如果柳王爷这趟把石管家治好那是最好不过,石管家的寿命延长,对于以后助她夺得王爷的注意力可是大有作用,所以石管家最好长命百岁。
又过了一刻钟,楚亦潇走了进来,暗藏担忧的眸光瞟向那道门扉,他顺口便提问:“柳王爷还没有出来过吗?”
日月与霓儿齐齐迎上来,霓儿忧心忡忡地说道:“王爷,柳王爷进去里面已经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过呢,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本王相信柳王爷的能力,石叔会没事的。你们放心好了。”楚亦潇摆摆手,然后落坐到大椅上,径自沉默,其他人见状也只好定下心来等待,没人再说什么。
楚亦潇陷入沉思之中,神态之间有丝烦恼的恍惚。想起寒雪方才对他的忽视,他的心情就感到失落,几曾何时他会如此在意她的视线走向?习惯了她总是柔柔婉婉的专注凝望,他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他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段日子以来,他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享用她的柔情,然而,一切好像都变了,就在他自以为是地把她推到哑福的剑下的那一刻起,她看他的眼神就变了,虽然还是一样的柔和,可是看在他的眼里却好像跟她隔着千山万水之遥。
想到那一晚她的星亮的眼眸里,所有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褪去,直到完全昏暗,他唤不回那明亮,抓不住她游移的灵魂,他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嘭!”骤然一声震响,惊吓了众人一跳。
也惊醒了楚亦潇,他愕然地回神,愣愣地看着自己握拳的手击在案几上,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发泄出内心的沉闷。
霓儿小跑步奔跑过来,抓过他的手,看着手背上红透一片,她诧异地惊呼:“王爷,你怎么了?石管家会没事的,王爷不要太忧心啊……”
楚亦潇顺而细细端详起霓儿的脸,霓儿曾经是他最宠爱的侍妾,她有着一双很灵动俏皮的眼眸,是他曾经最经常凝望的,每当看到这双眼睛,他似乎总能弥补一些什么,他至今也说不清楚。
望着望着,他的脑海里浮上寒雪那双坚毅的眸子,清澈得几乎透明,纯洁得让他眷恋,他沉下眉宇,眸光不自然撇开,然后抽开手,嗓音有点模糊:“霓儿,你跟着本王多久了?”
有点反应不过来,霓儿心头暗颤,王爷问这个干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明媚的笑容:“王爷,你不是一向都只关心大事的么?怎么突然问题霓儿这个小问题来了。不算零头,霓儿陪着王爷已经四个春秋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呢。”
“恩……”楚亦潇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寒雪来到他身边甚至没有两个月,他却对她产生那么强烈的感觉,就连宠爱了四年的霓儿也不能稍稍转移他的感觉,他对霓儿的注意却日渐被寒雪给取代了。
第一次,他沉下了思绪来思考自己的心情,看到寒雪受伤,他竟然比她还痛,看到她为柳缝衣服,他感到非常生气,当她不再依恋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感到深沉的失落,他喜欢她柔顺带恋的眸光,喜欢把她抱在怀中,喜欢她的陪伴,他……喜欢她?
欲破土而出的答案狠狠射进他的脑海,撞击着他的心房,他皱眉摇头,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喜欢她,他不能喜欢她的,他极力地抗拒着。然而当石叔曾经质疑又担心的眼神跳上心头的时候,还有他居然会为了寒雪的事情而对石叔疾言厉色,他感到内心赤(裸裸)的无所遁形,他喜欢她,他却不能喜欢她,石叔……
多方拉锯战一般的情绪在心头嗜咬,楚亦潇绷着身躯,艰难地维持着表象的平静,然而痛苦却在不经意间染上漠然的眼眸。
日月眼神复杂地看着王爷满溢晦涩的脸庞,虽然他们一直都希望王爷能够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但是看到王爷现在的恍然,他们隐隐感到心头不安,王爷这样辛苦地挣扎着什么?
霓儿不敢贸然打扰楚亦潇的失神,她的内心也一团乱,她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问起她服侍他多久了,脑海里想起被送走的云儿,她只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箍住一般,有个魔咒在那里敲敲打打,让她不知不觉地凝起了脸。
“吱呀”一声,通向内室的门扉打开了,柳飘风拖着疲惫的身子步出来,抬手揉揉眉心,他顾不得形象地打了个呵欠,几天不眠不休地为石管家根治,真是累死他了!
“柳王爷,情况怎么样?”一干人倏地迎过去,关心着。
“唉唉唉,石管家可是好极了,本神医的医术是何等精湛!你们干什么一副担心的表情,对我这么没信心吗?真是会伤我的心,呵……可累死我了!”柳飘风自我吹捧一番之后还不忘嘀咕两句,他俊美的脸庞现在肯定惨不忍睹了,要快快回去补个眠才行。
“辛苦柳王爷了,请受老奴一拜!”石管家接着从内室走了出来,一副健态,说话的语气比起从前更加中气十足,弯腰就要拜下。
柳飘风惊了一跳,赶忙伸手阻止石管家行大礼,脱口说道——
“咳咳咳……石管家千万不要太抬举我了,要不是雪妃福气好,刚好碰上血菩提开花的那一刻以血灌注进血菩提的枝叶里,从而使得血菩提结果,简单地说就是雪妃用她的血喂出来的神药。没有血菩提,我即使是神仙也不可能彻底治好你老人家的内伤,所以啊,这一切都归功于雪妃这个大福人啦。”
顿时,所有人都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点尴尬,只有石管家犹如受到晴天霹雷一般呆住了,他无法接受事实一般惊问:“柳王爷,你是说这血菩提不是你从崖底带回来的?是……雪妃用她的血喂出来的?”
“是啊,我没有说给你听吗?这血菩提可不是一般的草药,要它结果,必须赶在血菩提开花之时马上注入鲜血当祭,只有血菩提的植株吸收了足够的血液,才会孕育出血菩提的果子,所以没有缘分的话,就算找到血菩提,也是不能赶在它开花的时候喂血得果的。雪妃的出现可是天时地利人和,才得到了这罕见的果子。”
柳飘风很好心地把血菩提如何结果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然后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石管家变幻莫测的脸色,暗中偷笑,这次石管家受了雪妃莫大的恩惠,应该不太理直气壮地刁难雪妃了吧。
摇摇头,柳飘风看了看石管家,又看了看沉默的楚亦潇,然后忽略其他人,道别一声便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霓儿也悄然离开,在转身的霎那,她的娇嫩的脸几乎扭曲,她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这般发展,这老天爷也太给她开玩笑了,如果石管家因此而改变对梅寒雪的态度,那她在楚王府还有位置站吗!
时间匆匆地过。这天,曙光艰难地排开层云,咋露皑皑的雪地,柔和了那刺眼的雪光。
薄烟袅袅的亭子里,楚亦潇正与石管家静坐对弈,两人脸上皆有着赫赫神采,白子黑子之间的布局看不到破绽。
“王爷,你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不过要赢老夫似乎还得费费脑子。”石管家举起一颗白子,“哒”一声放到一个方格上,然后淡定地捋捋胡须。
楚亦潇敛眉观看着棋盘,思索着,老神在在:“失敬失敬,石叔的棋艺也非同以往,不过……固守后方是好事,但是好像石叔总是忘记前进。”
“哒”,楚亦潇自得地走下一步,然后锐眸扫过石管家微变的神色,唇角不由地噙起一抹笑。
石管家看着自己的棋子,苦思着,许久,找不到破棋之法,他慨然长叹:“王爷这招出其不意下得精妙,不着痕迹便攻得老夫毫无招架之力,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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