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泪水来。
“这样可好些?”她问。
她嗓音低沉暗哑地“嗯”了一声。
盆中的凉水已被鲜血染红,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缙云岚瘫软地趴在软枕上,双臂弯曲在头颅两侧,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似时刻便会昏睡过去。
正值这静谧沉寂之时,门外陡然传来焦急惊慌杂沓的脚步声,且以极快的速度朝这奔来。
厢房的大门被破开,闯进来一名女子的身影。她见到床前景象时身形一滞,随后才缓缓走进光芒中。
圆满的面孔逐渐显露。
一时间,两个圆满面面相觑,比起诧异,尴尬更多。后来的那个目瞪口呆地盯着前者,质问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看见缙云岚一个劲儿地向她使眼色,还竖起一指抵在唇前,向她作嘘声状,示意她装聋作哑。
圆满见状,不明所以。她只记得自己出去打水时挨了贼人的一记手刀,随后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待她再次醒来时,自己又回到了原先那间屋子的床榻上。
但眼下她家小姐已然醒来,想来这冒充她的人确实有好生替她疗伤。既然小姐有意顺其自然,那她便退场好了,详情后续再问也来得及。
未免尴尬,她未留下只言片语便转身离去,消失在暗金色的光芒中,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而假圆满则呆在床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缙云岚有所察觉,却若无其事地道:“怎么了?继续啊。”
假圆满则异常实诚地说:“你没有看见?”
“就当没看见吧。”她苍白又倦怠地笑了笑。
“你何时发觉的?”假圆满没有继续掩饰。
缙云岚吃力地笑了两声,目光落在他胸前,神情认真地道:“圆满的胸没有这么大。”
他嗔了她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反而打趣他:“来便来吧,还使变身术。何苦这般迂回。我又不羞于见你。”
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在这里,女子名节很重要,不是吗?”
她有些讶异,但更多的却是感动,“是重要。名节于你亦很重要。”
他打趣道:“我早已臭名远扬。”他意指他当众悔婚之事。
她哑然失笑,故意捉弄他:“你没有偷看吧?”
他脸上闪过一瞬的羞赧,嗫嚅道:“不是……有意的。”
缙云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关系。”说着,她捉着被子,围住了前胸,缓慢坐了起来。
他想去扶她,一双手却不知往哪里放,跟耍把戏似的,凭空变换了许多别扭的动作,最后还是堪堪握了她纤弱的臂膀,助她起身。
肋骨骨折,即使坐着,也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解开术法吧,我想见见你。”她说。
他听从,双指竖在胸前,低呼一声:“开。”
眼前的人影模糊后又重叠,随之真容显露。她伸手抚了抚黎栀发红的眼眶,眼波流转地望着他:“是为我落泪的吗?虽然这么说不好,可我很高兴。阿栀,你可知,缙云传说中有云,若是男子为一名女子落泪,那他的一生都会为她而泣。”
黎栀为了掩盖流露出的情绪而垂下眼眸。
缙云岚见他反应,很是心酸。她用她冰凉的手指握了握他温热的掌心,迫使他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理清了思绪,缓缓向他娓娓道来:“族中已知晓我与你们暗自来往之事。眼下缙云对黎氏倍加关注。不过你不必担忧,他们忌惮你的实力,若是开战必然两败俱伤。眼下外界动荡,局势不稳。他们绝不会在此刻发动内斗,让外人有机可乘。但你仍需多加小心,眼下局势千变万化,我身陷囹圄,无法为你出谋划策。但我希望,不到生死关头,你不要动武。”她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几乎每次抽动一口气都会带起身体的刺痛,不一会儿她便满头大汗。
一旦黎氏动手回击,造成死伤。缙云与黎氏便成了切切实实的对手,大战一触即发。敌人之间,只剩下你死我活,空山与缙云的子民也将无辜受到牵连。那她所畅想的两族和平将永远不可能到来了。
黎栀应了她。这看似轻易的颔首,实则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若放在从前,他绝不容忍,倾全族之力与缙云殊死搏斗才是他一贯的主张。然而现在,面对缙云岚的乞求,他愿意重新考量,即使这会使他们倍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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