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孤鸿惊飞,芳草秋色,萋萋连阡陌。
乱叶纷纷,却不知,人愁无绪频惹,难道相思。
凌清洛屈膝跪在荒野之中,孤寂而坚强的身影迎着凉风,一动未动。
从小,她就在爹娘的呵护下成长,自她记事以来,爹娘疼她如珠如宝,若是犯了错,爹爹也只是罚她抄抄凌家家规。
而如今,表姐因不明事理,罚她下跪,凌清洛心中委屈,几次眼泪欲要夺眶而出,但最终都让她忍住了,绝强的她,怎能容许自己轻易地在这些下人面前掉泪。
表姐婀娜的身姿,渐行渐远,慢慢地在她的眼中消失,而李府跟随表姐前来寒山寺的下人随从,几乎都被表姐李玉琴留了下来。
不想瞧见这些李府下人眼中的鄙晲,凌清洛低头静看满地衰草,耳旁的秋风一阵紧跟一阵的吹过,一丝寒意上涌,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表姐李玉琴仿佛已经把她遗忘在了这片荒野之中,一个时辰过后,还是未出现。
膝盖早已跪得麻木,良辰和这些个下人都坐在地上,欢快得交谈着,根本就是忽略了她这个李府的表小姐。
如果哭泣就是为了掩饰她的虚弱,那么微笑一样也无法挽回。
凌清洛轻轻地敲打着麻木的腿,她不敢起身,因为她怕,怕良辰和这帮下人,怕表姐的突然出现,她真的好懦弱,曾经的翰林之女,如今却丢失了读书之人应有的浩然节气,宁死不折腰,她竟然做不到。
天色近黄昏,暮云凝碧,悄声问鳞鸿,怎生可相忘?
凌清洛稍微地挪动了一下酸麻的膝盖,抬起头,静静凝望着湖对面的低矮树丛。
良辰盯着李府的这个表小姐,轻轻地哼了一声,无论是学识还是容貌,她皆在这个所谓的表小姐之上,凭什么凌清洛可以嫁作正室,而她将来最多也只不过是个侍妾。
李府的表小姐,一个不知哪来的乡下丫头,端地好福分啊!
“凌小姐,您知错了吗?”良辰狐假虎威地呵斥道。
凌清洛充耳不闻,一朝落魄,竟连李府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来欺负她,不理会良辰的挑衅,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良辰的话中绵里藏针,“凌小姐,您可别怪良辰,这可是我家小姐吩咐下来让良辰仔细盯着您。若您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良辰可担当不起。还有啊,凌小姐,虽然您是李府的主子,但最多也只是半个主子,我家小姐她才是李府正统的主子,您记住了没?”
“我怕没记清楚的是你,良辰。”凌清洛冷眼相视,即使她再落魄,她也曾经是凌府的大小姐,是一朝翰林之女,是名副其实的官宦小姐。
“清洛再卑微也算是李府的半个主子,而你,良辰,再耀眼也永远只是一个下人。我朝自高祖就立法规定,若有恶仆欺主,主人便可随意处置下人。良辰,清洛不想为难你,但你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清洛一纸诉讼将你告之公堂,到时莫说表姐,就是舅父也救不了你。”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的自尊,绝不容许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践踏,尤其是欺主的恶仆。
“你------”,凌清洛凌厉的眼神吓得良辰连连后退,这个平日里胆怯懦弱的表小姐竟然会有一双如此深邃可怕的眼神。
“良辰,清洛无意为难于你,只是做人莫要欺人太甚。狗急了还跳墙,若你惹急了清洛,哪一天清洛不想活了就拉着你来陪葬,从此碧落黄泉有你良辰相伴,清洛也不枉此生。”凌清洛淡淡地说道,“清洛想,你不该会节外生枝,在表姐面前道清洛的不是,毕竟,就算你说了,表姐也不会信,不是吗?”
人善被人欺,凌清洛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她虽然胆小懦弱,但十六年来娇生惯养的脾性早已深植在骨髓处,无法改变。
良辰震惊地愣在当场,而不远处,那些丫环家丁仍然高声相谈,一点都没注意到凌清洛今日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