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舅舅将刺客交由慎行司密审,是否审出些了什么,我并不曾得知。
只是那在我公主府时便被喂了哑药,断了手筋的刺客,入了慎行司不过三日便身死狱中了。后来我才知晓,是福生命人喂了他慢发的毒药。
我并未曾想过当真要从那刺客口中挖出些什么,亦不想知晓此事何人所为,只是觉着他们欺我太甚,因而小闹一番欲给那些个在我公主府上打主意的人略作警醒罢了,因着我这进宫哭诉,皇舅舅虽只是暗中密审查探,但皇宫之中的消息传递总是难以所料的迅速,因而那些欲在我公主府动脑筋的人,不免今后行事亦要多加思量一番。
我虽向来与人为善,却不愿因此被人当作痴傻好欺之辈,我亦只是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个道理而已。
那日回府之后,我将花无颜召来朝霞殿内。
遣退了众人之后,殿中只余我二人,我因为皇舅舅那番言语,略觉尴尬不敢直视于他,只转着脸看向别处与他说“那个……皇上说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凡事我自会处理,你安心就是。”
“公主是要欺君么?”他问。
我听到欺君二字,便大为头痛,若当真欺君,皇舅舅定也不会为难于我,只是若他知晓我欺骗于他,怕是会心凉的吧,“当然不是,我会另想他法。”
原本坐于我对面的花无颜站起身向我走来,我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皇舅舅宫中一番言语,好似我与他的婚事已成定局一般,令我如何不尴尬。
“什么办法?难道公主要与皇上说已另有新欢?”
他口气轻佻,令我不悦,“当然不是”,我猛的一回头,他已站在我身前极近处,皇后为我用她的八宝琉璃牡丹花簪子松松挽的垂髻,转头间簪子滑过他的衣衫而落于地毯之上,长发随即又自肩头滑落了下来。
我的脸几乎将要贴到他的衣衫之上,一阵阵清淡的青木香气自他身上散落于我鼻尖缭绕不休,不禁令我有些心跳加快,却想要汲取更多那阵阵青木香气,但却在他极近的注视之下窘迫不已,又因着椅背我无法后靠,只将头略向后仰。
他撩起我一缕长发于指尖缠绕,而后放低身子将唇贴在我耳边轻声道:“难道公主觉,觉得无颜不配么”。
他每一字的吐吸都在我耳边,弄的我酥酥痒痒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却不愿叫旁人瞧见我二人这般引人误会,我只得略缩了缩脖子欲躲开“你……你不要靠我这样近说话”,却并未叫来他人。
他一声轻笑,不知有意无意,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若有若无般令我发作不得,我虽知不应如此,却奇怪并无厌恶之感。
花无颜未曾走开,只蹲跪于我身前,有些冰凉的双手覆在了我握着手炉的双手之上,他看着我们交叠的手道“公主的手真暖”。我欲抽手,他却握的更紧,不容我拿开。
他抬头看着我,为我将自肩颈滑落下的长发别到了耳后,又问了一遍“公主觉得无颜不配么?”言毕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说不出为何总觉得他的眼睛与旁人人不同,每每与他对视之时,都会有一种欲令我沉溺之感,我遂低下头错开了目光,看着我们相叠着的双手。
他的手掌比着我的大了许多,骨节匀称,十指修长,只是右手腕外侧有一道疤痕。
我将一只手从他的手下抽了出来,指着他那道疤痕问“如何弄得?”
他看着那道疤痕顿了顿只说“儿时顽皮。”
我欲拿起他的手想看清楚些,他却忽然将手收了回去,“没什么好看的。”
我这人的性子越是逆着我,我越要探个究竟,我板起脸来睨着他“伸出来。”
他见我如此先是一愣,后而“哧”的一声笑了笑“当真要看。”
我依旧板着脸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看了可莫要后悔”,说着将右手伸至我面前。
我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捏着他的指尖将他的手拉到近前,待翻过手掌后才知晓,刚才所见那道疤痕只是其中一小段尾端而已。
他的右手掌中从虎口至手腕外侧,一道狰狞的疤痕贯穿其间,虽能看得出是旧伤,却很明显是利器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