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置办一个小铺子安稳度过余生,就是她们最大的抱负了。
姬凌生不会想这些,简单点说就是毫无瓜葛,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像他出生修炼家族却没有修炼天赋一样,没有就得认命,计较也计较不来。
如此一来,四下相顾无言,唯有摇扇的侍女心情不好但心思简单,强忍手酸继续摇扇,动作轻慢到刮不起风声,连少年发梢都吹不动,只堪堪能解去一点暑气,携着香炉中的缕缕青烟妖妖娆娆地飘向窗外。
好景持续不长,近乎麻木的三个女子被猛然跳起的姬凌生吓了一跳。
只见他起身后,开始一言不发、皱着眉头来回走动,脸上种种神情闪过,像懊恼又像焦急,见到他这般模样,三个女孩可不敢上前细问,先前发生在门口的事她们可瞧得一清二楚,被指派过来时已是心怀忐忑,仿佛官兵突然上门问话。此时见姬凌生突发抽风更是手足无措,三人战战兢兢猫缩在靠椅下,暗自祈祷他早些回去。
姬凌生逐渐停下,貌作冷静,脸仍紧着,大有见谁咬谁的架势,心头叹了口气,“完了完了,老爷子说今日有要事商量,叫我正午之前回去,现在日头都已经偏西了,不妙啊不妙……”
“好像每个借口都用过,再说也是抬起石头砸自己脚,难道要硬着头皮上?”想到这里,姬凌生心头烦闷,恍如外头迟迟不能开张的菜农。
冷不丁想起老爷子多年不曾动用的家法,少年浑身哆嗦,权衡之下,扭头对雪玉安排的两个清倌人和蒲扇丫头说:“我改日再来,叫雪玉把房间留着”。
姬凌生速速下楼,还没跨过门槛,早有见机行事的下人将黑马诱赶到门前,接着低头哈腰候在一旁,姬凌生随手丢了二两银子然后跳上马背。小厮手里握着轻松到手的赏钱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唏嘘感叹姬公子的出手阔绰,一边暗赞着自己的麻利聪明,而身旁黑马早远远地走了。
伏在马背上一路疾驰的姬凌生,路过街边面摊时,注意到一个人,准确说是一双眼睛,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打量着自己,在城南敢拿明目张胆瞟姬公子的,不超过一只手吧。姬凌生心中不悦,当下急于回府,没有就地发作的意思,只是故作凶狠地瞪了那人一眼,略略记下那张迥于本地的脸庞,预备秋后算账。
温吞喝酒的青年盯着一骑绝尘远去的姬凌生,并不在意,又倒满一碗浊酒,似乎酒量不佳,吐出一口热气,熏得脸色微红,朗声笑着叫店家上酒。面摊老板见姬凌生走远,从阴影下出来,冲青年点头一笑,想到离家千里负笈求学的儿子,恐怕和这位客人一般模样,略加思索,抱出一坛封存已久的好酒,慷慨赠予。
青年没有拒绝,收下了老板突然的好心,慢悠悠喝完酒后离开,不知从何来往何去。
收碗筷时,面摊老板发现酒碗底压着几张银票,捏着银票,老板忽然记不起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
城外,一队商旅缓缓向城门靠近,队伍极长,站在城门望去,竟一眼看不到头。
商队威势之下,闲杂人等皆不敢逗留,排队进城的平民陆续退出官道,使得嚷挤的人群很快豁开一道口子,以供商队经过。稍有身份地位的,不完全退开,只站在道路边缘,跟队伍里的熟人拉几句话,或者直接跳上马车,随即备受瞩目,平时厮混的友人,此时也免不了要刮目相看。
大多数人已看得呆了,或艳羡或嫉恨,种种心情交错在人群间,若能交汇在一处,必定是山崩海啸。人群中某个糙汉子正臆想着如果自己也拥有这等家业,该是何等威风,忽然一串声音传入耳里,“先生,这里可是思岳城?”
汉子全身心的投入痴想,不曾注意说话人是谁,只下意识点点头,待那道宛如的嗓音在脑中回响两遍,才猛地惊觉,急忙回头去看,却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商队居中的一辆马车,四角挂金,两窗镶玉,左右各有两个扈从骑马随行,随时听候差遣。
车厢约有寻常马车的两倍大小,装潢如贵宾雅间,桌椅茶食等一应齐全,当下桌上点着一味麝香,尾部坐着个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
尽管路两边的风凉话不断,天气却冷不下来,商旅的人虽然坐在车上,跋涉下来已是舟车劳顿,只觉当下异常煎熬,好在前头的城门有画梅止渴的效果。这时,远处一阵清风拂来,抚慰得众人身心舒爽,居中的那辆马车似乎也想透透气,车帘被风掀起一角。
车内男子正觉凉快了些,忽然察觉车内暗了些,睁眼来看,悚然发现车里多了个人,顿时逼出一身冷汗,瞬息过后,也许过了不少时间,那名不速之客消失不见,中年男人方觉魂魄回到了体内,慢慢镇定下来,疑心麝香浓郁得让他做了个梦,却瞥见自己手里多了个瓷瓶,脑海中接着冒出一些相关的话语,无法形容那种声音,像是方才短暂造访的那人,又像是他自己。
他匆忙拉窗去看,瞻前顾后,试图追寻那人的踪迹,却只看到随行侍卫伸过来的困惑表情。
人群之外,一个头戴斗笠的红衣女子独自走着,冷不丁一颤,浑身打个激灵,捺不住惊疑回头望,只看见车队缓缓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