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莫呛着了。”
杯盏骤然被抽离,皇后凝着眉,鸦睫轻颤缓缓睁眸。
赫然是那熟悉的眉眼,料峭霜寒散开后的春情,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手执杯盏,面露忧色,深邃眸底是斐然绵绵情意。
“陛下……”
沙哑的嗓音,颤抖着身子,僵硬吐出二字。
昏迷前的记忆,在这一刹那铺天盖地的袭来。
身上的疼痛清晰的昭示着晋殊对她做下的事,脑中闪过的那两个片段,拨开迷雾后,依稀是他的轮廓,那獠牙尖利的戳刺她脆弱的颈侧,直至嗜了血,方讥道:“这辈子都休想我放过你……乖些受着……还没玩腻……”
“乖娇娇,是朕魇住了,让娇娇受了苦,是朕的不是。”
温热的鼻息洒在她颈间,与记忆里的獠牙糅杂混合,炙热胸膛撑着她的上半身,细密的吻讨好似的在苍白面颊上一点点濡湿。
“莫怕,朕在。是朕鲁莽伤了娇娇,朕认打认罚,只愿娇娇莫恼了朕便好。”
“臣妾睡了几日?”
“……三日。”
那三日里椒房殿内御医进进出出,那皇后的病症一眼便能瞧见,定是陛下惹下的。
然,就算给了他们胆子也不敢说实话,只用那补身续命的药养着,言辞隐晦的提上一两句,见帝皇阴沉着脸色,忙止了话头,多加了几味上好药材。
皇后敛眸,苍白唇瓣启转:“臣妾困了。”
“娇娇好好休息,朕命人请了左相夫人,想必待娇娇醒了便能见到她。”
晋殊将人安置在床榻上,拂开她额前的乌发,露出那张清丽的容颜,垂着眸肤色如雪,安安静静地甚是乖巧。
“多谢陛下。”
皇后抬眸,眼底波澜不惊,虚弱勾唇浅笑。
晋殊安抚似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方转身离去。
落日余晖,皇后方醒。
那梦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偏信了宋子安一分。
强撑着身子命哑婢为自己梳妆打扮,胭脂水粉让苍白的脸颊染了色,厚重的粉掩盖她的病态,一身华服尽显皇后的端庄雍容。
甫一到前庭,一身穿命妇服的女人从椅子上起身,面朝皇后行了大礼:“臣妾宋刘式,请皇后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母亲不必多礼。”
皇后俯身扶着那妇人。
苍白的修长骨节,状似不经意的触到妇人行礼时覆在膝盖上的双手,手背上的毛糙指腹上的茧子,端看她厚粉敷面遮住的样貌,心底了然一二。
宋夫人小退一步,恭谨道:“娘娘言重。”
“多日不见母亲,本宫着实惦念,不知父亲可安,兄长可安,家中可安?”
皇后奉了茶递给宋夫人,宋夫人千恩万谢过,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宋夫人报喜不报忧,抿了口茶,行为举止一板一眼:“劳烦娘娘挂心,家中甚安。”
“父亲病重,本宫却不能出宫探望,委实不孝,还望父亲大人海涵,本宫只能夜以继日在宫中为他念佛。”
皇后手臂撑着木椅扶手,不动声色抛了块砖引。
那宋氏依旧垂着头,谦恭有礼,亲厚疏离有度:“娘娘孝子之心,官家自是醒得,臣妇只愿娘娘在宫中万福金安,切莫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