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李世民飞马再回大兴城。
沿途尽流民,遍地皆荒芜。大兴城也萧条凋敝,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繁华之景。
李世民见过家人后,便直奔高士廉府,一进府内,与长孙无忌、雪儿撞了个正着。
“二郎?你何时回来的?”长孙无忌大喜过望。
“刚回京。”二人闲话一番,李世民便开门见山,直道来意:“无絮可在府内?”
“正于堂内练字呢。”
“那二郎先失陪了!”李世民兴冲冲直接跑向中院。
见李世民走向堂屋,长孙无忌也想跟去,却被伶牙俐齿的雪儿拦下:“阿兄,何去?二郎是去看无絮,你做何陪衬?”
长孙无忌一听,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大笑:“我只想许久未见二郎,跟他叙旧一番,倒忘了主次。”
“阿兄,你瞧这李二郎,数月未见,倒是越发英俊潇洒了,唉,若得嫁此郎君,夫复何求啊?”雪儿故□□慕状,长孙无忌却一脸木然,不解风情道:“嗯,确实如此。”
“你?”雪儿懊恼无奈。
奔入中院的李世民既心切又紧张,曾思念无絮于心,朝暮盼归,日日念之,如今,即要见面,却又忐忑不安。
行至堂前,李世民故意轻步徐进,悄无声息地掀开竹帘步入堂内。正堂无人,屏帷处隐约现出一人身影,李世民一看便知,正是无絮。
长孙无絮低眉看字,笔下飞舞,闻脚步声近,却未抬头,只道一句:“雪儿,唤你习字,你是否又去寻兄长了?”未闻回应,无絮又言:“雪儿,莫要添乱,今日我无心外出,你自找兄长同去便是。”
一片静寂,长孙无絮忽觉奇怪,一回头,只见身后却是一双革靴、一袭长袍戎衣,一抬头,竟是李世民。
长孙无絮手中的笔随即掉落,墨洒纸上。她目瞪口呆,惊喜交集,一时哑言。
“无絮,许久未见,一切可好?”李世民亦是欣喜不已。
“二郎”无絮犹在梦中,难以置信,“果真是二郎?”
“正是!”李世民将手缓缓伸到无絮面前,将无絮拉起,直到这时,无絮才缓过神来:“果真是二郎,二郎何时回来的?”
“今日刚回。多日不见,无絮竟消瘦了许多。”李世民心疼不已。
“二郎无需挂心,我一切皆好。”看着眼前越发高大俊朗的李世民,无絮倒是放心了许多。
“无絮在练字?”李世民走近一看,“瞧,你把笔上墨尽洒在了纸上,看来要重写了。”李世民弯腰拿起纸,“这,这不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吗?”
“正是兰亭序,先父生前曾得一摹本,临过这字,我这是又在临摹父亲的。只是,功夫尚浅,未得精髓啊。”无絮颇有失落。
“令尊之字竟如此美妙,我辈望尘莫及啊。无絮写得已经很好了,再说了,这王羲之的兰亭序本就是世间佳作,想要以假乱真,谈何容易?”
李世民宽慰的话让长孙无絮顿时释然,“也对,想要以假乱真,莫不常此以往,勤加练习,谈何容易?!”
言罢,两人惬意一笑。
“二郎,请”长孙无絮将李世民引入堂内,两人相对而坐。
“一别多时,再回这大兴城,顿觉凄凉不少。”
听李世民如此感叹,无絮也不禁深有感怀:“自去年夫人仙逝,不曾想,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从府内人处已尽知详情,三弟病重期间,无絮每日细心照料,恩比至亲,无絮对我李家之恩,我李世民感念在心。这一年,我既失慈母,又失贤弟,李家悲事,祸不单行。自我父亲上任弘化郡守,原以为会就此息事宁人,谁知,近日又因谶语,遭陛下猜忌,这接连祸事,不知何时可休?”
“谶语一事,我已听兄长无忌说过。没想到这东都一闲言乱语竟然引起了这些风波,二郎当提醒唐公切要小心才是。”
“这是自然。光顾着说我了,我来时,听府上人说,明公因受牵连,被贬交趾,明公为人坦荡磊落,竟受累于此事,真乃诬陷良臣!”李世民颇有气愤。
“二郎莫要有此言,多事之秋,小心为上。如舅父所言,天子之命不可违。舅父待我亲如父女,我曾言,舅父还朝之日,我必当大礼跪拜,以谢舅父养育之恩。只期舅父康健,才有来日相见。”无絮悲从心起,不觉泪水潸然。
“无絮莫要伤悲”李世民起身站在无絮身旁,手轻扶其肩,安慰道:“相信明公定会平安归朝。”
“多谢二郎宽慰,都怪我,说了这些心伤之话。”无需颇有自责。
“怎会怪你?知恩图报乃是人之常情。如今家国天下都无安宁,你我更应该常放眼天下,莫要以一家一事而心伤。”李世民胸襟开阔,志存高远。
长孙无絮心领神会,慎重地点了点头。
自李世民离开后,李渊一改往日清廉刚正的为官之道,整日不理郡守事务,醉酒闲游,收受贿赂。
事久自然传至东都宫城内隋帝耳中。隋帝杨广听人言说李渊此言行举止,顿时大笑:“李渊啊,不思进取,为官不廉,无重小人也。”
群臣附和,大臣太常少卿裴蕴向来喜好溜须拍马:“陛下圣明,那李渊位低权轻,又贪婪无智,实非大才,陛下不必为此庸人所扰。”
谁知隋帝听后并未心悦,而是一脸严色:“裴卿所言差矣,你以为那李渊为何如此行事,无他,自污耳!他向来胆小怕事,闻听朕对他有疑虑,他便自降品行,以免祸患。此人有智,只是天性怯懦,胆小鼠辈,不足为患啊!”
群臣一听,连连盛赞隋帝杨广洞察秋毫。
“陛下圣明,不知陛下之后对这李渊将如何处置?”虞世基试问道。
“朕前日听说河津地区近日有股暴民正兴风作浪,正好能把这无所事事、整日鬼混的李渊派上用场。自关右十三军交于那李渊,朕心神不宁,正好趁此良机,给他换个地方。”隋帝杨广转身下诏调李渊为山西河东安抚宣慰特使,处理州郡事宜,同时负责对抗河津变民。
自从李世民回到西京后,常奔波于两府间,与无絮相谈甚欢,二人也越发亲近熟悉。只是天不作美,两人相见不多时,便又逢事端。
这日,李世民心事重重,手握巨阙天弓,部属几人牵马随行,站在高府门外。不稍片刻,只见长孙无絮、长孙无忌匆忙跑出门外。
“二郎何事?让人通报,却不进府?”长孙无忌见李世民几人一脸肃穆,颇感惊讶。
“若非急事,我也不会如此匆忙。”
看李世民有所疑虑,无絮赶忙问:“二郎有话不妨直言。”
“无絮,父亲传信说已召集河东郡兵马,击败了当地的变民军,现在正要进抵河津龙门,变民军败退已是毋庸置疑了。父亲让我立即前往,看形势,这之后还会有新战事,父亲之意,我必当奉从。”
“二郎,不必再言,道理我懂。既然是唐公之意,更何况二郎自幼熟读兵法,此时正是用武之地。事有多变,若二郎随之,唐公才能更安心处事。”长孙无絮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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