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灵珊趔趔趄趄地走回闺房,仆倒在床上泪流不止。蕊珠从未见过小姐如此伤心失态,顿时慌了手脚,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劝慰也毫不见效。欲要去请夫人前来劝解,又被小姐死死拉住,只好坐在一旁陪着小姐一同流泪。
沈灵珊哭过一阵,情绪慢慢平复,翻身靠在床榻之上。
“小姐,您……您怎么了?是谁让您委屈了啊?难道是陈公子?”蕊珠见小姐止住哭声,转忧为喜,小心地问道。
沈灵珊擦了擦腮边的泪水,摇头说道:
“傻丫头,谁能给委屈你家小姐受?我只不过……只不过,唉——”说着眼睛又红,嘱咐蕊珠,“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对我爹、我娘不要提起刚才的事,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您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有什么喜事啊?既然是喜事,那……小姐您刚才又为何如此伤心呢?”蕊珠实在是想不明白。
沈灵珊勉强一笑,说道:“大哥……你知大哥他是什么人?”
“陈公子?他……不是小姐您的心上……”
沈灵珊伸手捂住蕊珠的口,急忙说道:“别胡说,他……是我的亲哥哥。”说完眼睛又红。
“什么?陈公子他……居然是您的哥哥?就是二十年前失散的那个……那个……沈霁?”蕊珠大吃一惊,这才明白小姐缘何悲伤。
沈灵珊默默地点了点头,尽管强装笑脸却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伤感。
看到小姐强颜欢笑的样子,蕊珠心里难受至极。小姐对陈公子用情有多深,只有自己知道。她不知怎样才能分担小姐的痛楚,只是下意识地说道:“这不是真的,天下哪有如此凑巧的事情?一定是老爷他们搞错了。”说到此突然眼神一亮,试探地说道:“小姐,要不我们试试滴血认亲吧,说不定真的是搞错了呢。”
沈灵珊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他的确是我的亲哥哥。”
蕊珠望着沈灵珊挂满泪痕的俏脸,心疼地说道:“小姐,您……怎的如此命苦?”
沈灵珊展颜一笑,自我安慰地说道:“其实,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也很不错哦。特别是我爹、我娘,多少年来哥哥生死不明,今天却突然好好地回来了,他们该是何等的欣慰啊。”说完似有所思,对蕊珠说道:
“去,帮我打盆水,我要洗把脸。”
蕊珠打水回房时,沈灵珊正在妆台前梳妆。她接过蕊珠递来的脸帕,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又让蕊珠帮着补了补妆,然后说道:
“走,我们出去一下。”
蕊珠不知她要做什么,愣愣地望着她说:“小姐,天色不早呀,这个时候出去干嘛?”
沈灵珊站起身,边走边说道:“哥哥今日认祖归宗,我这做妹妹的,总要送点什么东西祝贺一下吧。你去不去?不去我就一人走了啊。”?说话间人已走出侧门。
“小姐,等等我。”蕊珠忙不迭地倒掉洗脸水,跟着追了出去。
“小姐,您准备给陈公子——啊,少爷——买什么礼物啊?”蕊珠一路小跑赶上沈灵珊,气喘吁吁地问道。
“哥哥这次回来总要住个十天半月吧?而且爹、娘与哥哥二十年不见,肯定也要给他添置点东西。你说,应该是什么?”
“衣服?对,衣服。眼下又是大热天的,没有衣服换洗肯定不行。小姐,我猜的对不对?”
“嗯,还算聪明。”沈灵珊捏了一下蕊珠的鼻子说道。
蕊珠想了想,建议道:“小姐,草埠门外那家布庄布料齐全一些,而且旁边还有一家裁缝铺,不如我们就去哪里?”
“好。”
草埠门是武昌城的北门,出了草埠门便到了长江岸边。两年前送陈文祺他们赴京赶考,便是经由此门下到码头去的。走出草埠门,沈灵珊怔怔地看着汹涌的江水。当日的码头,已经被暴涨的江水淹没在水底,过往的船只,现在都是停靠在半坡上临时搭起的跳板旁边。
望着来往如梭的舟楫,沈灵珊的心情怅然若失。两年前与大哥在此依依惜别,尚有未来还可期待、还能憧憬,而今却物是人非……
“小姐,走呀,再不赶紧点,待会儿天就黑了。”
蕊珠的话,将沈灵珊从幻景中拉回现实,她收回眺望码头的目光,对蕊珠说道:
“蕊珠,你看裁缝店在左,布庄在右。如果等我们买布转来,说不定裁缝铺已经关张了。不如这样,你去裁缝铺,对他们说要即刻做两件衣服,请他们晚点关门;我去布庄买了布后,马上就去你那边。”
蕊珠一想有道理,便点头道:“好,我在裁缝铺等您。您可要快点啊。”
“放心吧,我买好布很快就来。”
蕊珠走后,沈灵珊来到不远处的布庄,对掌柜的说明要买几块布料。因不知一件衣服究竟用布多少,便将大哥的身材向掌柜的详细描述了一番,请掌柜的根据大哥的身材,选择三套衣服的布料。
正等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沈灵珊凝神谛听,嘈杂声中夹杂着男子的呵斥声、女子的嘤嘤啼哭声。
沈灵珊哂然一笑,心想这又是哪家大人在管教孩子。正思想间,呵斥声越来越严厉、啼哭声越来越酸楚。沈灵珊皱皱眉,小孩淘气是天性,大人管教也应该,可也不能恣意打骂呀。本待前去劝解,又想到人家管教自己的孩子,与己何干?遇着个明理的人尚还无妨,若是个不明事理的主儿,岂非自讨没趣?沈灵珊打消了出去的念头,继续在布庄里转悠。但人的性情大抵一样,越是想放下的事儿就越无法放下。沈灵珊虽然没出去,却更加注意外面的“动静”。只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呵斥声、啼哭声经久不歇,沈灵珊开始有一丝怒气,心想气头上打她两下还情有可原,这样无休止地打骂,难不成要把孩子打死?难道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想到此处,沈灵珊突然一激灵,莫非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沈灵珊抬头向布庄掌柜看看,只见他正在帮自己挑选布料,似乎没有听见外面的声响,便对掌柜的说了一句:“掌柜的,您继续挑,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说完闪身出了布庄,循着声音走下去,只见不远处的河坡上稀稀落落的站着一些人,呵斥声、啼哭声便是自那里传出来的。沈灵珊加快脚步,很快走到跟前。只见人群围着的圈子中间,一个紫衣少女正在哀哀啼哭,她的周围,四个猥琐的男子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其中一人呵斥道:
“你你个大胆的小贱人,竟敢偷我们老大的东西?还不快些拿出来?要我们动手搜吗?”
原来不是大人管教孩子。
“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沈灵珊指着圈子中向身旁一个人打听道。
“说是这女孩子偷了那人的钱……”
“呸,什么偷钱偷东西,那是他们想生事找的借口而已。”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男子低声插话道。
“他们?你是说围着女孩的这几个人……”沈灵珊大感意外。
精瘦男子想是心中不平却又无可奈何,不待沈灵珊说完,便抢着说道:
“这几个人都是这草埠门外的地痞流氓,带头的名叫赵四。他仗着是县衙捕快班头的大舅子,纠集了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流氓,在此地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上面那些店铺,每月都要向他交纳‘保护费’,晚交一天就要翻倍。这还不算,但凡他看中想得到的,他非要变着法子搞到手。这不,今天那女娃儿从码头上下船,想是不大认识路,便走走停停、东张西望,被这几个流氓看到了,其中一个叫狗儿的流氓对赵四说,老大,都说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儿,今儿小弟有件事您能帮我吗?赵四洋洋得意地说,什么事,老子包给你办妥。狗儿说,您看河坡上那个女的,很有些姿色,小弟想……。赵四嘻嘻一笑,骂道,你这小子看上她了?行,老子在她身边走一下,就说她偷了老子的钱袋,她必不承认,你便拿她去见官。狗儿有些失望,说道,见官?那岂非……赵四往狗儿头上甩了一巴掌,说道,长着这个东西专用来吃饭的?说是见官,那是糊弄旁人的。你拉着那女的是去了衙门还是去了你的床上,谁还跟着看?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原来是这样。”沈灵珊顿时怒火中烧,决定要伸手管管这不平之事。
这时,那叫狗儿的扑到女孩身边,欲要动手,却被赵四一把拉住,狗儿有些愕然,问道:“老大,您改主意了?”
赵四点点头,附在狗儿的耳边说道:“不错,改主意了。这妞儿长得如此标致,若是让你……那不是暴……什么物来着?所以老子跟你说,得手以后,老子要先……拔第一筹。听见没有?”
狗儿一愣,旋即会意,便色迷迷地向那女孩说道:
“你说你没偷,那就让我搜一搜,如果不在你身上,便让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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