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内,夏侯霜心神不宁的在千户所踱来踱去。昨日拂晓,静州城告警,哈森额尔敦千户长几乎带走全部蒙古守军驰援,是胜是败不得而知;今天一早灵州城又有明军前来挑战,巴什阿瓦提千户长不听劝告,提兵出城迎战,也是一去不返。眼前偌大的灵州城只剩自己的二千人守卫,若是明军乘虚攻城,势必一触即溃。夏侯霜预感形势不妙,有心弃城而逃,但除了这座灵州城,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而且如果丢了这座城,蒙古国无论大汗还是国师,还会要了自己的老命。因此无论如何,也得守住这唯一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
想到此,他招来心腹史迈虢,命他带上一队人马,到四个城门轮番巡察,发现情况速速来报。
西门城外发现敌情、史迈虢中箭坠城的消息,很快报到千户所。夏侯霜大惊失色,一面急令东、南、北三门各调二百人马增援,一面带领卫队亲信策马奔向西门。
堪堪到达西门,就见吊桥落下,城门开启,从打开的城门向外一望,远处灰尘蔽日,明军即将兵临城下。于是急忙大喝一声:“关上城门,拉起吊桥。”
提着史迈虢已经跨上吊桥的那人,知情况有变,百忙之中掣出宝剑,“嚓嚓”数下,砍断吊桥铁链。眼见城门即将合拢,忙将史迈虢向后一扔,双腿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向城门撞去,在城门即将合拢的那一瞬间,“飞”入了城内。
“身手好像不错,可惜这等好身手只能帮你进入鬼门关。”夏侯霜冷冷地喝道:“俯首就擒吧,省得老夫动手。”
“听这种骄横的口气,想必阁下就是夏侯霜了?”那人神色如常,反问道。
“不错,算你有点见识。你是何人,竟敢冒充老夫的人?”
“我乃大明武德将军、翰林院修撰兼御前侍讲、宁夏前卫左屯卫右屯卫治权接收副使陈文祺。夏侯霜,十九年前,你处心积虑,挟持大明将士叛国投敌,罪无可逭。今日本将军奉旨,前来收回大明疆土,尔如识时务的话,趁早幡然悔悟、交出城池,或可免于一死。若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本将军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霜闻言,不怒反喜,说道:“你就是陈文祺?人说陈文祺武功高强、见识过人,今日一见,原来是一无知小儿。”
陈文祺原本为“攻心”而来,他要通过与夏侯霜周旋,向“新附军”的人申明大义,说服他们放下武器,和平收复灵州城。即便“攻心”不成,也可拖延时间,等待贺安国撞开城门。
因此他“不解”地问道:“何谓无知?愿闻其详。”
夏侯霜竖起两根手指,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落入虎口,九死一生,却还大言不惭,此其一也。拥有优势兵力而不攻城,却恃微薄技艺孤身涉险,送人质以助敌,此其二也。单这两条,岂非无知至极?”
陈文祺似乎还不明白,游目四顾一番,随后问道:“‘送人质以助敌’?谁是人质?”
“哈哈哈,”夏侯霜一阵狂笑,说道:“小子啊小子,你真傻也罢,假装也罢,老夫如将你捉拿在手,不愁你城外的同伙不退兵。来呀,将这小子绑了。”
陈文祺也是纵声一笑,环指一周说道:“夏侯霜,城中之人,皆是大明子民,朝廷钦差在此,只怕你指挥不了他们。”说完高声向环伺在四周的“新附军”喝道:
“‘新附军’的弟兄们,夏侯霜挟持你们投靠异族,让你们有国不能投,有家不能归,十多年来忍辱蒙羞、妻离子散。本钦差临行时皇上训谕:尔等虽然气节有亏,然念其被奸人所胁,罪不至死。今日朝廷大军远征宁夏,灵州、静州、平罗三城即将回归大明。尔等若不甘附逆鞑靼,不愿埋骨异乡,便放下武器,复归大明。本使保证朝廷不咎既往,许你们解甲归田,与家人团聚。”
陈文祺这番话,深深打动了“新附军”士兵,人群中开始骚动。
“简直是一派胡言。”夏侯霜怒道:“‘新附军’弟兄不要听此人的蛊惑,什么既往不咎、什么解甲归田,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一旦落入他们之手,那是性命不保。听我的命令:捉拿此人,坚守灵州,每人加饷银一千文。”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但却互相观望,无人动手。
“亲兵卫队何在?”夏侯霜厉声喝道。
“有。”
“临阵倒戈者,格杀勿论;放下武器者,格杀勿论;徘徊观望者,格杀勿论。”夏侯霜气势汹汹地下了必杀令。
这时,“新附军”中有人大放悲声,边哭边说道:“兄弟们,与父母妻儿分离了近二十年,谁不在无时无刻思念他们、思念家乡?咱们苟且偷安十九年,难道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返回故园与亲人团聚?陈将军言之有理,我们不能这样老死异国,咱生是大明的人,死也要做大明的鬼。”说罢,将手中长矛一扔。
夏侯霜一见,勃然大怒。若不击杀此人,其他人必定竞相效尤。他将手一挥,立即就有几个亲信拔出腰刀,恶狠狠地向那人扑去。
陈文祺早已凝神戒备,身形一动,后发先至,“画影剑”寒光一闪,那几名亲信手中钢刀落地,持刀的右手虎口血流如注。这还是陈文祺不愿伤人性命,否则的话,早有人横尸当场。
陈文祺挽了一个剑花,还剑入鞘,冷峻地说道:“谁再轻举妄动,下回就在谁的脖子上留道伤口。”
陈文祺一招制敌,“新附军”的人大为震动,但受夏侯霜积威之所劫,亦不敢冒然做出选择,是故并未有人作出进一步的响应。
夏侯霜跳下马,自腰间解下一条十一节软鞭,抽开鞭头,将鞭尾套索系于手腕,阴森森地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也罢,老夫便亲手料理你吧。”
说完,持鞭的手猛力一抖,一条十一节软鞭登时抻得笔直,如棍棒一般向陈文祺眉心戳来。
陈文祺手握入鞘的宝剑,既不迎敌亦不躲闪,对夏侯霜的攻击浑如不见。直到鞭梢离面门约有五寸之时,身体向后一仰,左腿借上身后仰之势迅速向上弹出,足尖踢向夏侯霜手腕的外关穴。
这外关穴虽非生死大穴,但若一旦被封,整条手臂便会酸麻不已、失去活动能力。
夏侯霜收鞭沉肘,大喝一声:“好,再吃老夫一鞭。”手中软鞭抡圆,向陈文祺的腰间卷来。
“新附军”数百士兵环立当场,紧张地注视着场中的形势。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的性命,他们不得不选择强者作为倚靠。陈文祺深知这一点,因此,他有意显露武功,以坚定这些人的回归之心。
陈文祺“呛”的一声掣出画影剑,扬声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看剑。”将真气灌注剑身,一招“柳烟花雾”幻出无数剑影,发出“嗡嗡”的声音向夏侯霜裹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夏侯霜行走江湖几十年,不仅知道陈文祺此招的“分量”,而且知道陈文祺一上来便全力施为的用意。当下暗中一笑,心里说道,小子,你竟然要与老夫比拼内力?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侯霜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将十一节软鞭抖得笔直,又向陈文祺的眉心戳来。
陈文祺剑锋一偏,变平刺为竖切,向夏侯霜的软鞭削去。
夏侯霜的软鞭系金丝所缠,寻常刀剑伤它不得。画影剑虽然锋利,也不见得能够将其削断。但夏侯霜听到城门被撞击得山响,百忙中偷眼一瞄,城门已是摇摇欲坠,便想速战速决,将陈文祺拿住作为人质,以换取城池的安全。于是不等陈文祺的宝剑粘到软鞭,便撤去几分内力,软鞭下坠,向陈文祺的手腕缠来。
两人鞭来剑往,竟是越斗越是心惊。陈文祺以为夏侯霜不过一名低级将领,充其量只会一些粗浅功夫,却不料他的身手如此了得,内功更是精纯,足以与江湖顶尖高手齐名;夏侯霜更是诧异不已,未想到对方年纪轻轻,不仅剑法招式炉火纯青,而且内力浑厚似在自己之上,剑锋所指之处,煞气重重、嗡声不断。
当然,陈文祺之所以心惊,是想不到夏侯霜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这是陈文祺的看法。其实此人出道很早,且其恶名江湖中人人知晓,看官是否猜出几分?),并非自己的武功比夏侯霜差。在他出道以来交过手的人之中,夏侯霜并非武功最强,较之酆家屋前遭遇的邬云、嵇电甚至曾以内力胜过自己的单雪还是要稍逊一筹。且不说酆家屋前以一敌二,皆因占有天时地利而使邬云、嵇电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就是当日独斗单雪,拳脚功夫并未分出高低,只是比拼内力时输了一筹。但自破解了戢刃剑谱的秘密、得到内功速成功法之后,他的“易髓功”已经精进到第六层,与那时已不能同日而语,若与单雪重新比过,单雪的胜面微乎其微,更何况比单雪武功还差的夏侯霜?
故此,陈文祺并不怵夏侯霜,并且相信三百招之内完全可以击败他。但眼前的形势不容二人有太多的时间纠缠,因为城门守住守不住是两人胜负的关键,一旦城门被撞开,“新附军”必然冰消瓦解;而城门如果久久不能撞开,目前还在观望的“新附军”士兵在夏侯霜的淫威相逼之下,可能会加入战团,陈文祺寡不敌众,即便不被杀死,也要力竭身亡。
正当陈文祺思谋如何结束眼前的局面时,夏侯霜招式一变,使出成名绝技“催命绑”,变鞭笞为缚,十一节软鞭如灵蛇吐信,在地上跳动着往陈文祺的双脚缠去。
此招绝就绝在专攻对方的下盘,令对方的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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