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寒毛竖……
“国子监……”林泉一个个问,应声的臣下或是喊冤或是申辩,但没有什么人比肃王更清楚,这一个个被问及的朝臣,一桩桩由林泉口中道出的龌龊之事,俱是这些时日里他干的“好事”。
肃王耳中,林泉的声音愈来愈远,在他神智逐渐恍惚之际,林泉微微提高了嗓门,又喊出了三个字——“御史台!”
“臣在!”那如一阵清风飘起的淡然之声响起,有一个满面笑意的中年人出班行礼。
“肃王所为,御史台可有半点发觉啊?”
“臣有罪……”他口中有罪,面上却没分毫愧意,“然肃王于朝一手遮天,臣的奏书递不到龙案上啊!”
说着,他朝林岚一拱手,道:“臣下也曾向伦王爷提及此事,但……王爷道手足之义不容王爷攻讦肃王,臣下亦只得作罢……”
“好了!”林泉厌恶地摆摆手,这种场面话他听得已然够多,自然不会相信,“肃王结党营私,残害忠良,该当何罪?”
“臣下觉得,肃王方才所言,倒不失为一个好处置,”其人阴恻恻地笑道,“依律,当革其亲王爵,流放——”
“嗯?”当御史台主官的话还在继续,林泉却忽然发现手中奏章上的蹊跷,就在这奏书的最后,有一行小字,他凝目一瞧,竟大皱其眉。
因为这是伦王在为肃王求情!
御史台之人严词厉色地说着肃王的罪行是如何罄竹难书、丧尽天良,就像是杀了他也不为过似的,但……
林泉一个字也没听见去。
因为他很疑惑。
原本,他于这位子上暂摄朝政便是要考校两王的本事,而后以此为据选立新君的,所以,两王用什么手段,他从不关心,他只关心谁更得人心,谁更有本事,能于此局击败对手罢了。所以,今日之局他早有预料,取胜之人是谁他也不在意,只是……伦王不仅没有乘胜置肃王于死地,竟还要纵虎归山?
能将肃王所做的事情探知得这么清楚,于今日一击定乾坤的人,岂会是个优柔寡断之辈?难道真的是出于兄弟之义?
林泉叹了口气,未做他想,开口打断了御史台之人的话:“罢了,肃王之事,当由新君决断,先青芃帝遗诏公布,新君登基之前,且回府闭门思过吧!”
此刻,朝堂上俱是一片没长舌头鸦鹊,但朝臣们心中却跟明镜儿似的——青芃帝的遗诏?新君登基?肃王都败了……新君,还能是谁?
“退朝!”
林泉拂袖走下玉阶,几步间不见了身形,他摇着头,蹙着额:“为什么,为什么要放了他?”
……
“为什么不放她走?”当风齐一行走近了北城门,云汐悄然间靠近了风齐,低声道。
“小爷乐意!”这些时日风齐俱是这一个调调,着实让云汐有些恼了。
“你什么意思!”耳边再度响起咯吱咯吱的切齿之声,风齐缩了缩脖子,回顾樊朝、莫源身旁亦步亦趋的苏雨,眼神之中微露柔意,他叹道:
“本来,只当是个通天阁出来的毛丫头,但现在……呵,现在我倒是有点喜欢她了。”
“什么?”云汐的双瞳似有一颤,眼神里有旁人读不出的味道。
但风齐没看到,他只顾着自己往前走,有一句没一句地道:“应该说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
风齐的人愈来愈远,声音愈来愈远。
云汐站在原地,直到小灵跟了上来。
“姐姐,姐姐?”小灵看到的,是云汐空洞无神的双眼。
……
“王兄?”
魂不守舍的肃王缓缓抬头,发现散朝后,在众人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之时,却是林岚走了过来。翩翩儒风,难寻半分不是。
“你来嘲笑我的?”林严虽败了,仍不愿在言语上有半点退步。
“呵,不是,”伦王摇了摇头,道,“我是来可怜你的!”
林严的身子缩了缩,目露凶光,就像会立刻暴起出手似的。
“知道你为什么输了么?”林岚的问题让他怔了怔。
林严闭着眼,仰头,缓缓吐了口气,道:“我不服,我为什么会输?为什么?”
他猛地圆睁双目,紧紧盯着林岚的眼:“说我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呵,这些事情,难道你就没干过?”林严的面部微微抽动,神色狰狞,换来的,却只是一声嗤笑——
“哼,自然!”林岚轻蔑地道,“你以为,皇叔当真不知你我所为么?”
“你……什么意思!”林严只觉喉头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