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慕容斐长到会走路的年纪,淑清眼角的皱纹也开始慢慢生长,依斐知她心中烦闷,遂在自己面目上勾勒出一样的纹路,淑清抬头,见他脸上的沟壑,即刻会意,心中很欢喜。
依斐晨日里会在院子里吐纳归元,旭日初升时的浅金色光芒照在他的肩背上,给他镀上一层光晕。在他身后,挂著风铃的屋檐下,卧室与竹廊被圆形拱门隔开,靠著院子的外侧竹廊铺著羊毛软被,一旁还有红泥小炉煮著米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慕容斐此时迈着小步子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手里紧紧握着一枝野花,满脸急切而欢喜,小跑过来,递给淑清,一嘴奶音道:“娘亲,娘亲,送给你。”
淑清接过花抱起慕容斐放坐在膝盖上,吻了吻他光洁的额头,带着为人母的慈祥和安宁,道:“真好看,斐儿真好。”
依斐转过身,走过去低首亲了亲她的额头,孩子气似的不满道:“那我呢?我好不好?”
淑清娇羞一笑,看着依斐的眉眼:“自然,也是好。”
慕容斐小小的胖脸肉嘟嘟带着不悦的情绪:“娘亲,那你说,我们哪个更好?”
依斐伸手捏了捏慕容斐的脸,挑眉道:“小小年纪跟你爹争风吃醋!”
慕容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往淑清怀里转来转去,“爹欺负我,爹欺负我!”
淑清横了依斐一眼,安抚着慕容斐,轻轻拍打依斐,软声软语道:“好了,你看娘亲都打你爹了,乖~”
慕容斐眼角亮出一道胜利的光辉,在淑清怀中立马就不哭了。
依斐手扶额,叹了口气:“哎,这长大了以后怎么办啊。”
然后变身为巨大的玄狐,亮出巨大的獠牙,低吼一声。
慕容斐面无惧色,从淑清怀里跳下来,慢慢也化成雪狐,只不过身量尚小,气势却不输依斐。
淑清在一侧看着两只狐狸,摸了摸慕容斐的头,慈爱说道:“跟你爹修炼去吧。”
转头对依斐正色道:“别欺负他啊。”
依斐“嗷”了一声,意思是,你对她那么慈爱对我这么凶狠。
淑清抱住他毛茸茸的身躯,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还是要人哄的小孩子么?人家几岁你一千多岁。”
依斐这才依依不舍地带着慕容斐离开了。
淑清看着二狐离开,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做饭,等着二狐回来吃。
正在洗米做饭,却见一个老者颤巍巍走了进来,淑清愣了半天,手中的米撒了一地。
“爹?”
慕容青阳比以前更老了。
老,有很多种方式,身形的伛偻,面色的暗淡,眼睛的浑浊,皱纹的密布,都是老。可是慕容青阳这样的老,却是一种从骨血里散发出来的老。
老的是,明明不到六十的人,却有九十的沧桑和孤寂。
淑清地上一杯茶,看着自己无比沧桑的父亲,心下却很悲凉,自己在这些年,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悔恨过自己抛下家人,也想知道他们如今如何,可是每当自己想再次回去,却总是迈不开步子,远去的岁月如同一盏冷却的茶,纵然热的时候多么香气四溢,可是一旦冷下去,便不愿再碰了。
那在茶上浮着残渣的都是岁月的无情。
无情在于,你不知茶是何时冷下去的。
慕容青阳一说起来,就没有停下去的意思,好像年纪大了,嘴巴总是更加唠叨。
“小时候,你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美,那么活泼可爱,甜甜的嗓音,让人看了就喜欢,现在这么多年了,我也再没见你笑过了。”
“那时候你总爱把最好的抢走,我以为你自私爱争,却不知你总把抢到的好东西给湛云。”
“当我以为你爱护幼小,却又没想到,你对淑和的态度确是翻天覆地的另一种,一直以来,她谨小慎微,懦弱讷言。”
“淑和性格柔弱,和你完全不一样,可是谁又想到,她能在后宫掀起腥风血雨,杖杀了那么多嫔妃?诛杀了那么多皇嗣?”
淑清听到这里,心头一紧,打断问道:“淑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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