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咽下了愤怒和屈辱从战场败退的阿尔斐杰洛、尼克勒斯重新回到空镇南面的密林,惊讶地看到杰诺特仍坐在原来的位置。
他没有点火,周围也没有任何照明,只是铺上了一层能够遮盖住真实场景的防魔结界,避免行踪被敌人发现。但无论是龙术士还是龙族,视力都不受黑夜的阻碍。明净的星光下,杰诺特一半的容貌刚毅冷峻,另一半则是火焰烧灼后留下的大块扭曲的疮疤。恐怖的疤痕从发根稀疏的脑门一直蔓延到未被上衣覆盖的脖子,其惨状令人不敢直视。
“前辈,你还没有离开吗?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杰诺特还在这里,有些出乎阿尔斐杰洛的意料。刚才他和尼克勒斯追出去遭遇到刹耶的地方离这个树林并不远,返程只花费了他们几分钟的时间。抱着或许还有人没走的心态回来看看,没想到真的会碰见在原地等候自己的杰诺特。
“我想你大概会回来,所以就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休利叶已经带柏伦格返回卡塔特。还有那个密探,我也让他先走了。”
平时很少说话的杰诺特,不知为什么忽然变得话多起来。大概是为了能够自然地引出接下来自己要问的问题吧。
“看到你安然回来我就放心了。”他低声说,“碰到敌人了吗?”
“别提了!都快气死我了!”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尼克勒斯以几近疯狂的口吻喊道,“好不容易追上敌人的王,却眼睁睁地把打倒他的机会放跑了!”
杰诺特的视线越过双手叉腰、激愤不已的尼克勒斯,朝情绪相对稳定的阿尔斐杰洛望去。
在那追问般的视线下,阿尔斐杰洛知道避不过,于是淡淡地答道,“是我轻敌了。虽然追上了敌人的败北之军,逼那个叫做刹耶的王现了身,但是却找不出打败他的方法。他把所有的部下都传送走了。”
首席坦然说完后,众人沉寂了许久。阿尔斐杰洛觉得很尴尬,又担心杰诺特会趁机拿这事教育自己,赶紧寻找能够转移话题的身影。
马西斯闭着眼睛,趴在不远的地上静静地呼吸。看被他压在身下的泥土的痕迹,似乎从阿尔斐杰洛离开后他就没再挪动一步。他缺失了最末一节的断尾至今仍没有长全。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他的主人竟然还没有完成治愈?
“马西斯的伤还没有好吗?”
在阿尔斐杰洛带着关切和疑惑的眼神下,杰诺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别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说话,但却是反问。
“你受了敌人的精神攻击,现在觉得怎么样?”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么回复道,阿尔斐杰洛似乎明白了杰诺特不正面回答的用意,深深地叹了口气,“前辈,难道你——”
“……实在无法集中起精神。”犹豫了半晌后,杰诺特低头注视着自己紧握的拳头呢喃道,“讨厌的片段总在我的脑中回旋不去。”
“早晚会好起来的。”阿尔斐杰洛用鼓励的眼神直视着杰诺特,朗声说道,“不妨让我来吧,如果你们不介意。”
“又要麻烦你,真让我过意不去。你已经不止一次救我了,现在居然还……”
杰诺特的脸上充满了羞愧,好像在抱怨自己。看到他自我责备的样子,阿尔斐杰洛毫不介意地摇摇头。
“你也太见外了。同伴之间,要互帮互助才是。”
马西斯抬头面向朝自己走来的阿尔斐杰洛,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脑袋重新搁在地上,好像放弃了拒绝一般作出什么也不管的姿态。阿尔斐杰洛蹲下来,把手搭在马西斯的伤口。流转着魔力银光的指尖抚过的断裂处,不到十秒就长出了穗形的尾端,仿佛之前的创伤都只是错觉。
痊愈之后的马西斯毫无痛苦地变回人形起了身。他仍对阿尔斐杰洛心存抵触,没有道谢,但是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凶狠了。在之前的战斗中,马西斯受伤不轻,多次被结晶侵蚀,感觉身子骨都好像老化了。他需要休息,便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坐下来闭目养神,想稍微歇息一会儿再上路。
尼克勒斯自从脱离了雅麦斯的团体后,就被马西斯、高德李斯等人视作叛徒。尼克勒斯知道自己和对方不对盘,便离他远远的,背靠一棵大树发呆。
杰诺特也安静地坐着,目光无神地垂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能确定的是他一定还在和内心的阴影作抗争。
众人中唯一有防范意识的阿尔斐杰洛伫立在较远的一棵树上,拿着休利叶的测压仪,严密地检查周围有无敌人的动向。
在好几分钟内,没有一人说话的周围一直都很寂静,甚至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趁无人打扰的机会,阿尔斐杰洛对这一夜在空镇的战斗进行总结。这次的任务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只是被引诱出来和敌人打了一架。虽然没能取得足够辉煌的战绩,不过敌人也没吃到好果子。五个将军重伤不说,还损失了几百的兵力,挫败了王的锐气。如果将差点损失掉柏伦格这个小小的瑕疵排除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完美。阿尔斐杰洛在龙王面前应该能够挺起腰板了。
可为什么,在他的内心,总有一股闷气无法排解呢?
能够慰藉自己的理由有很多,但每次这么想,眼前都会浮现出刹耶的笑脸。
摇摇头,从思绪的苦海中脱离出来,阿尔斐杰洛跳下树,朝杰诺特走去。想了一会儿后,他选择打破沉默。
“前辈,你看到了什么幻觉?”
阿尔斐杰洛终于把他从之前就很奇怪的问题提了出来。杰诺特被沙桀精神污染后,竟然毫无抵抗就崩溃了。
杰诺特极缓地抬起头,视线与团簇在十米外的粗壮树木下的野花丛平视。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料到了。但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面对沙桀的攻击,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当场昏死过去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大跌眼镜。虽然杰诺特最终清醒了,但那也是后来的事。而且很明显,他至今仍深受幻觉的影响,连治愈马西斯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再这么遮遮掩掩终究不是办法。杰诺特沉着脸,低声说了一句,“以前的一些事情。”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我只怕你不想听。”
“唔,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是平凡普通到无趣的,没有任何称道之处的故事。”
杰诺特如此深信不疑地说完后,安静地低了下头。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此时他露出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奇特表情。微微抿起的嘴角似在微笑,但是用笑来形容的话又有些牵强。只不过与他一贯的冷峻相比,稍微显得柔和一些罢了。
那是一种包含了无奈和伤感的苦笑。阿尔斐杰洛注意到。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那双充满魅力的紫罗兰眼睛投注过来的窥探眼神,杰诺特把脸稍稍避开,让毁容的半边脸始终处在不被对方看到的角度,尽力闪躲他的视线。
在黑暗的保护下,不用担心会泄露脸上的情绪,杰诺特感到很安心。在这个对自己有过数次救命之恩的男人面前,他终于卸下心防,开始思考述说的措辞,苦涩地说起自己的故事。
出生于即使是在布腊加这样的小城镇都十分贫穷的一户人家的杰诺特,是家中的次子。与身为正常人的哥哥弟弟不同,从小就怀有让人惊叹的异能。
他能将火焰燃烧在手上。毫无疑问,那是拥有术士之资格的、无可争议的天赋。
大约是在十岁吧。对自己的超能力充满好奇和骄傲的少年,没想过要隐瞒。因此,亲生儿子的这份与众不同,很快就被父母获悉了。
起因是那一年寒冬,家里买不起柴火。不希望家人生病的杰诺特在空空的炉子里点燃了火焰。
从那一刻起,父母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神,就再也没有往常的疼爱了。杰诺特至今仍记得,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种自己不理解的生物。
发生在杰诺特身上的怪事很快传了出去。时间久了,邻居家的孩子不再带他玩耍,就连自己的兄弟也都疏远他。只要有杰诺特在的地方,氛围就会变得非常诡异。
杰诺特曾哭着质问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于如此哭诉的儿子,面露为难的父亲和母亲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重复着苍白的安慰。但等到次日,他们照样是那个态度。
他们从不会当面对他说,也不会对他施以任何打骂。对待儿子,只是单纯地将他视为可有可无的东西,提供最低级的衣食保障。至于儿子的心情和他异于常人的原因,一律不管不问。
这样难熬的日子前后大概持续了六年。在青春期那样最敏感最需要关爱的时候经历了亲人的冷暴力,杰诺特比同龄的孩子更快地成熟起来。十六岁的他,外貌上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看人的眼神阴郁而又冷漠。
杰诺特的父母都是非常淳朴且没有任何学识的社会最底层平民,宁愿相信迷信的歪理,也不相信自己亲生的骨肉。
他们认为会诞下怪胎,是神所降临的惩罚,因而被恐惧攫住了。如果能平息神的愤怒,哪怕是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彼此都再也忍受不了的六年后,亲生父亲拿着铁锄对着十六岁的我,逼我在死与离开之间作出选择!而我的亲生母亲和哥哥弟弟们,则用看待怪物一样的冰冷眼神,无言地对我进行驱逐……”
由于自身的异能而被周遭所有人包括至亲排斥的杰诺特,最终没能逃过被逐出家门的命运。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他的这段往事时,他都会宣称当年是自己要离家出走。难以将家人抛弃自己的事实向他人启齿的杰诺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自我安慰了。
之后的几年,离开布腊加的杰诺特的归宿,不是在陌生农场的草堆里,就是在残破的墓地之中。露宿街头更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过着流浪汉一般居无定所的潦倒生活。
等到二十岁,杰诺特结识了一名年龄比他翻一倍的、在巴塞罗那以航海保险赚钱的商人奥尔扎克?阿方索。
在摩尔人的治理下发展成一座巨大港口的巴塞罗那,时常有商船往来于地中海进行贸易活动。奥尔扎克从中嗅出商机,从青年起就开始投身于冒险事业。他担保出海者的人身安全,向他们收取低额的保险费。这样,冒着高风险出海的保险人如果遇难,家属就能得到抚慰。赔偿金的金额大小按伤亡的程度决定。最高昂的赔偿金可保死者的家属一生衣食无忧。接的单子越多,奥尔扎克累加的保险费也就越多。随着一个个兑现的承诺,奥尔扎克的信誉也逐渐攀升,凭借这项生意成为富甲一方的企业家。
不过,只有保险人平安回来,奥尔扎克才能每次都赚到钱。有时候,难免也会失算。
当巨额赔偿金超过承受的范围时,为了赖账而不择手段的事例也曾经发生过。避免受骗的保险人家属上门闹事,奥尔扎克雇了一群打手保护自己。杰诺特就是其中之一。
已逾四十岁的奥尔扎克对年纪轻轻的杰诺特可谓是礼遇有加。那之后,安稳度过的岁月,宛如在梦中一般。年少时渴望得到的尊重、关怀和平等,这些名为正常生活的一切,自从十岁后就再没享受过的东西,竟然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那里得到了。这样的幸福,让杰诺特忘记了心中的创痛,在心里叫着奥尔扎克“父亲”。
作为回报,所有奥尔扎克的仇家,杰诺特都会出面替他摆平。
越是被压抑的东西,就越无法克制住向往。对于自己的天赋,杰诺特其实是相当自豪的。他喜欢舞火。在以奥尔扎克贴身保镖的身份奔波的日子里,他常常会在暗中偷偷锻炼自己的能力。一切虽然都是在绝对不能被旁人窥探到的情况下进行,然而该发生的事,最终总是会发生的。
当自己的秘密被奥尔扎克的另一个保镖发现并捅破给老板后,杰诺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但是奥尔扎克的反应,大出他所料。父亲和母亲当年流露出来的恐惧眼神,在那张和蔼的脸上并没有出现。
“你的本事相当棒。”他对他说,“你注定要非同凡响。这点事根本就无需对我隐瞒。杰诺特,你是芸芸众生中的神。”
原以为会被疏远的杰诺特,得到了更多的关怀和肯定。奥尔扎克是第一个承认他的人,甚至鼓励他开发自己的能力。
在奥尔扎克的大力支持下,杰诺特开始半公开化地自学起操控火焰的技术。周围的人都调侃他是个玩火的魔术师。所有害怕和不认同的声音,都平息于奥尔扎克的威势之下。杰诺特由此成为奥尔扎克手下最凶猛的猎犬。
沾满鲜血的日子就在随后到来。不再满足于仅仅做好手头上的生意的奥尔扎克开始向政坛进军。杰诺特被更多地派去解决阻碍奥尔扎克拓展势力的反对者。陷入了深深的矛盾情绪之中时常责备自己的杰诺特,逐渐萌生了退出之意。可他每每想要开口,奥尔扎克总能提前觉察他的心思,尽一切可能地说服他挽留他。而每一次,杰诺特都必定会在那温和的笑意中屈服。
那些从小被夺走的、无法得到的东西,会成为人终其一生都想去追求的心魔。对杰诺特来说,他固然喜爱魔术,但这只是他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手段。而这种手段,能让他获得他所期待的「别人的关注和首肯」。奥尔扎克对杰诺特的支持甚至纵容,满足了他的原始梦想。
但是坐拥这么一件普通人无法匹敌的兵器的奥尔扎克,逐渐滋生的自负和傲慢使他疏于防范。他不知道杰诺特不仅是一个能够操控火焰的魔术师,其感官也敏锐得胜于常人好几倍。某一天,当喝醉了酒的奥尔扎克搂着情妇在房间里说笑时,致命的秘密也就从那张散发着酒精气息的嘴中泄露了。
奥尔扎克会收留并照顾杰诺特,并不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养子,只是当成帮手或仆人那样使唤。其实奥尔扎克早就知道杰诺特拥有的超能力。就是为了能使他为自己所用,才把他留在身边。奥尔扎克对误将自己看作养父的杰诺特的嘲笑和鄙视,通过粗俗不堪的语言传播到房间外,被正巧经过的杰诺特没有一丝余漏地全部听见。
再一次被自己所看重的、也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否决。从没有将杰诺特真正看成一个「人」的奥尔扎克,从根本上否认了他的存在。
杰诺特没有怨恨,没有报复。除了毅然地、悄无声息地离开奥尔扎克外,他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我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被误会、被否定、被物化的过程。为了假装自己没有受伤,我必须时时刻刻戴着面具生活。接触的人变多了,脸上的面具也就越戴越多。到后来我终于发觉,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不是真心待我。他们只想从我这里得到他们必须付诸暴力才能获取的舒心和优越,为自己谋利罢了。我渐渐明白,在非同类之中,我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认可的。这让我一度非常憎恨自己拥有的力量。‘假如我也能生为一个平凡人就好了’经常这么想……”
对于寡言少语的杰诺特来说,能够像现在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并不多见。
虽然他的语气充满苦楚,但是里面却听不出半点悲伤的情绪。简直就好像在说邻居家的孩子打碎花瓶的琐事一样,平缓的语调里只有满满的疲惫和无奈。
“……”仿佛在认真倾听低着头娓娓道来的杰诺特的话语一般,阿尔斐杰洛从始至终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枯朽的落叶。
不意间,杰诺特感到一股很强烈的窥视目光。这没有半点含蓄的眼神将他从思绪中带回了现实。
之前还在远处靠着树的尼克勒斯已经蹲在了他的面前,两手托着腮帮子,好像很认真地在直盯着自己。
自己的那个从者还是那副不爱理人的死样子坐在一边。杰诺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是尼克勒斯脸上因期待而泛起的红晕算是怎么回事呢。杰诺特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别理我,你管你说。”尼克勒斯催促着。
杰诺特收起惊讶,正色起来,轻轻“嗯”道。决定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尼克勒斯莫名的鼓励。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竭力隐瞒也没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这样消极地看待一切。但是龙族的密探发现了我,为我指名了一条新的道路。”
最终杰诺特走上了一条和常人完全不同的、也无法更改的道路——成为龙术士。他再也不把自己和那些过着日常生活的普通人看作是同类。他的选择,使自己的人生注定要在无可抗拒的孤独中度过,无法再回头了。
即使是不被看好的人生也要活得有价值有意义。贯彻实现自身价值的道路,便是将所有祸害世界的异端,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掉。杰诺特毫不犹豫地投身于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中。
“一方面想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守护这个世界,一方面又实在是很怨恨这导致我所有不幸的超常的力量。所以,即使得到像奥诺马伊斯那样优秀的老师教导我的机会,最后还是因为疏于学习而在受封的龙术士之间只能排在末流。资质平庸的我却号称要守护世界,怎么看都是在夸海口吧。得不到龙王的喜爱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我也实在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吧。身边的人只要扫我一眼,就会觉得我是个阴沉的家伙。”
成年以前的经历造就了名为杰诺特的男人的孤僻性格。不愿意接触陌生人的他,一直躲在不被阳光照及的暗处,冷眼旁观着旁人的喜怒哀乐。正因为性格不讨喜,因此从未获得过龙王的正眼关注。
“对,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依旧以极其不文雅的姿势蹲在杰诺特面前的尼克勒斯毫不避讳地点头应道。坐在离他们较远位置的马西斯没有说话。阿尔斐杰洛则用严肃的表情凝视着杰诺特若隐若现的右脸。
他的话语不觉间撞进了阿尔斐杰洛的心坎,让他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这不是一个天生就冷漠阴沉的人。阿尔斐杰洛想。他是被迫戴着面具过活的。
少年时,由于不符常理的力量被排斥。
青年时,由于令人艳羡的力量被利用。
出师后,由于不够突出的力量被冷落。
甚至,由于破损的容貌而遭人歧视……
从此这个男人学会了虚假和伪装,戴上一张张面具来掩盖一切。阿尔斐杰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无表情的侧脸。
杰诺特的叙述落下帷幕后,周围归于沉寂,只剩下空虚。
沉默片刻,阿尔斐杰洛忽然问道,“那——这个呢?”
“什么?”
杰诺特不解地抬起头,看见视野里那个容貌俊逸的红发男子指了指自己皮肤光滑的右脸。
“是在战斗中留下的吗?”
“……”
杰诺特轻轻用手在丑陋的右脸上放了一下——对他而言,那是另一段痛苦的回忆。
袒露在众人视野里的那只完好的左眼,微微闪动着清澈而宁静的光。阿尔斐杰洛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但当杰诺特把手放下、正视前方的虚空后,却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很想知道我这烧伤是怎么来的吧。相信我,十个看到我的人十个都会想要知道。...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