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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Chap.2:阿尔斐杰洛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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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膀大腰粗、体壮如牛的男人从阳光未照射到的阴暗处冲出来,手里握着的木制长剑带着凶猛的气势送上前。

    他的剑被另一把与之相同的木剑准确地架在半空。斗气卷起的风吹散了一头格外耀眼的红金色直发。

    宽阔的训练场中央耸立着当年奥诺马伊斯驯服龙术士贾修的参天石柱。有两个人围绕着柱子进行比武,剑与剑互击的声响不绝于耳。攻守位置的互换,使阳光投在各自脸上的光影也在随时改变。迪特里希褪下了守护者的银铠,和阿尔斐杰洛一样穿着羊毛外衣,手持练习用的木剑。有剑柄,护手,和装饰剑柄的圆球。除材质外,与守护者常常佩戴在身上的光剑没有大区别。

    两人过招,时而分开,时而纠缠。两把长剑互相缠绕,都在寻找攻破对手的机会。迪特里希力大如牛,阿尔斐杰洛身轻如鹞,他们对战多次,对方的套路,彼此都很熟悉。在众多被阿尔斐杰洛软硬兼施地要求对练的守护者中间,迪特里希算是奉陪次数较多的。别看他个子大,步法倒挺灵活,出手迅如闪电,力量十足,不是好对付的家伙。他们至此已对战了四小时有余,打打停停,胜负在四六开,阿尔斐杰洛胜得较多。在没用上强化魔法或幻影瞬移的情况下,每次阿尔斐杰洛都是以技巧取胜。

    掌心越来越多的汗使剑柄的触感变得滑腻,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阿尔斐杰洛的发挥。他甚至能在挥剑的同时轻松地说话。“你到底是什么来路,迪特里希?又擅于唱歌,又精通剑法。”

    “我会唱歌是因为我天生有一副好喉咙。”迪特里希一面继续着张弛有度的攻防一面开口,看起来也是毫不费力,“会使剑是因为我是个守护者。”

    阳光反射在木剑上,阿尔斐杰洛看到闪闪发亮的尖头探了过来。迪特里希忽而晃到他的右侧,目标直指他右手的剑。被阿尔斐杰洛灵巧地闪身避过去后,迪特里希稳重地后退一步,须臾间便重摆好架势,再度挥来一剑。

    “你上山只比我早两年。”保持格挡的动作,阿尔斐杰洛游刃有余地说,“你的剑法的确颇受奥诺马伊斯影响,但你在接受他训练前就已经独树一帜,练就了自己的风格。我看得出来。”

    “你的屁话还挺多。”迪特里希吼了一声,剑起剑落,“看招!”

    “到现在还对我遮遮掩掩吗?”阿尔斐杰洛用适当的力道架开劈来的剑,凌厉地回击。

    “你真以为我瞧不出来?”迪特里希毫不费劲地抵住他的攻击,“你是为了对抗白罗加而在争取同盟。”

    “我喜欢你的直率。”首席笑了。

    “我还会让你喜欢被我砍!”守护者大喊。

    阿尔斐杰洛被迪特里希势大力沉的攻击逼得一度处于守势。他不停晃动脚步,把来剑荡开,用跑位弥补自身力量逊于对方的弱项。交战至今,双方的体能均消耗不少。迪特里希渐渐有些气喘不定,每挥出一剑都伴随着浓重的呼吸。阿尔斐杰洛虽也喘息不断,表情却比狰狞的迪特里希要轻松些,看似在体力的保存方面略胜一筹。迪特里希如牛蹄般坚实的双腿往前踏开一大步,从正面用力劈砍,被阿尔斐杰洛灵敏地低身闪躲过去。比起猛攻个不停的迪特里希,阿尔斐杰洛更侧重于防守,将更多的精力花费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上。

    迪特里希的体力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阿尔斐杰洛发动进攻,挥剑劈砍对方的左下肢。迪特里希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但这一剑只是引诱对手的虚招。成功地将迪特里希的重心骗得往左下沉了以后,阿尔斐杰洛立刻改变攻击路线,瞄准迪特里希伸直的右腿。木剑的尖端传来命中人体的触感。因疼痛而弓背的迪特里希重心已经不稳,却仍想反击。阿尔斐杰洛闪身到他背后,反手一挥,剑刃横着打在了他肌肉厚重的背脊上。这一轮的对决以迪特里希的落败告终。

    “又他妈输了!连续三盘!”别扭地把手伸向后背摸着伤处,迪特里希呲牙咧嘴道,“我说你也太狠了吧。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我可以替你消除疼痛,免费的。”阿尔斐杰洛未拿剑的左手伸向他。

    “哈,开玩笑。真当我跟个娘们似的弱不禁风?”

    他虽然头晕目眩,却不愿在首席面前承认。但是嘴上说得再强硬,其实迪特里希的每寸肌肉都已经因劳累而酸痛不已。于是他将木剑随手一扔,皱眉咧嘴地背靠柱子坐下来休息。木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当你是个朋友。”阿尔斐杰洛也有些累了。他拾起迪特里希丢掉的剑,放还到他腿边,然后倚柱而坐,与他半肘之隔,两手握着剑柄上的球,垂直的木剑尖端抵着训练场粗糙的石头地面。

    清凉的微风吹在身上很是舒爽,但显然对迪特里希来说还不够。他脱掉了上衣,袒露他那身堪比城墙的肌肉。粗厚的手背掠过额头,面颊,下巴,抹掉腻人的汗珠,挠着被汗水浸湿的乱发和胡渣。

    “我每天不流点汗就会觉得浑身难受,你觉得呢。”阿尔斐杰洛侧头一笑,用手指把衣襟往前拉,撑开一条空隙,让风有更多的机会直触肌肤。

    “然后花双倍的时间泡澡?”

    “我能怎么说。就算泡一整天也行啊。”

    “别抱怨了。你也该习惯这儿的清闲生活了吧。”

    “那你也别抱怨被我拖出来练剑还连输。”

    迪特里希哈哈大笑,转动脖子活动筋骨。“下盘和后背被攻击,说明我的反应跟不上你。”他摸了下胡渣,“你确定刚才没用魔法作弊?”

    “绝对没有。”首席正直地回答,“我唯一的一次比剑时耍赖,是在四年前的最终试炼险胜老师奥诺马伊斯。”迪特里希刚要夸他,却看见他狡黠一笑,“不过呢,魔力可以自发地为我驱赶疲劳,减缓体能的消耗,这我可阻止不了。”

    “哈哈,”抹了抹腋下的汗,迪特里希粗声笑道,“要是我没来卡塔特,我会把你这类家伙看成是卖弄巫术的江湖骗子。”

    阿尔斐杰洛不在乎地耸肩笑笑,“那现在呢?”

    “你是大家公认的、当之无愧的首席龙术士。”

    说这话时,浑身臭汗的守护者特地板起了脸孔。正是他刻意敛容的表情,引起了阿尔斐杰洛的怀疑。

    “你也这么看?”

    “要不然呢?”用手搔着肘关节的痒处,再挠挠满是汗水的亚麻色乱发,迪特里希明确地指出,“乔贞可没有‘假期’。”

    “但他有显赫的战功和无上的荣誉。而我……”阿尔斐杰洛晃着手中木剑,叹道。

    “你比他爽多了。不用干活,酬劳照领。”

    “却被闲置了三年。”阿尔斐杰洛立时说道。

    “风平浪静不是挺好的。”

    “那我就实现不了自己的价值了。”

    “唔,你还真是一个好战分子啊。”迪特里希咕哝着,“不过这么一说也是。一晃三年过去了啊……你从比萨回来。”

    他边说边瞥一眼身旁的男子。阿尔斐杰洛俊秀的脸庞像是戴着面具,冰冷而安静地望着晴空。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似的明净澄澈,就像他平静得不露出任何情绪的脸庞。

    真难想象,阿尔斐杰洛就这么允许自己过了三年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生活。

    “白罗加那家伙也是三年没见到了嘞。”

    听到迪特里希的喃喃,阿尔斐杰洛垂眉沉思。至今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白罗加是策划那次暗杀的主谋。阿尔斐杰洛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认定费里切的行刺源自白罗加的指使,是他与苏洛通过动机和受益做出的主观推断,也可说是他对白罗加的厌恶生出的产物。但是自从在被催眠的克莱茵口中得到毫无帮助性的、且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后,阿尔斐杰洛的猜想被全面推翻了。他虽难以释怀,百思不解,然而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终究还是随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了。但是渗入骨髓的那股恨意,却不会轻易消散。费里切死不瞑目的面容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至今依旧清晰。

    白罗加在那次事件后不知什么原因,一连三年没有再回卡塔特,使得阿尔斐杰洛连调查真相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的从者倒和他想法相左。菲拉斯约在两年前返乡归来,从此便久居在他位居“龙之血”的领地里。这位身份尊贵的海龙王幼弟后裔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其他龙族的关注,相反,菲拉斯的族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完全没给予他应得的尊重。看看血统略胜菲拉斯一筹的布里斯,雅麦斯……他们无不是在众人的追捧下昂首阔步。布里斯的身边时常有卡缪斯和俄彼斯等人相伴,雅麦斯也有高德李斯和马西斯等多位心腹经常跟随——倒是他的跟屁虫尼克勒斯对他的态度不比以前,近来不怎么和他热络了。反观被族人冷淡对待的菲拉斯,阿尔斐杰洛实难理解,血统高贵的菲拉斯,为何会受到冷遇。在他的观察下,也只有隔三差五回卡塔特住一段时间的许普斯,和这位不招人待见的堂兄弟略为亲近些。而菲拉斯似乎也早就习惯了旁人的冷待。他就像一个身处于卡塔特又不属于卡塔特的局外者,听天由命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阿尔斐杰洛听到过一些风传,据说菲拉斯的祖上失德,有不光彩的事迹。但是当他问遍每一个在背后这么说的守护者,大家对此却是讳莫如深,不愿详说。菲拉斯被族人疏远的理由,至今仍是个谜。至于唯一肯善待菲拉斯的许普斯……还是那副平白无故敌视着自己的样子。许普斯的敌意是如此唐突,完全不同于雅麦斯,阿尔斐杰洛常为此困惑不解。

    “他可是从没超过一年不上山的。”——忽然,他听到迪特里希又低又粗的嗓音。这大个子的话似乎还围着白罗加转。而自己的思绪实在飘得太远——“三年没见着那家伙,倒让我有点不太习惯了。”

    “做贼心虚。”阿尔斐杰洛把木剑平放在膝上,视线颓然垂下,语气却充满了不屑。

    “嗯哼?”迪特里希好奇地抬起粗眉,“你和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你把他压制得三年没脸露面,还不够啊?”

    刺杀首席未果,他当然没脸露面。阿尔斐杰洛冷冷地在心底发笑。“你觉得克莱茵和白罗加的关系怎样?”问完后,他一语不发地凝视着迪特里希漆黑的眼睛。迪特里希对克莱茵的态度,以及他对自己而言究竟是敌是友,这对阿尔斐杰洛很重要。他很想知道迪特里希会如何评价。

    “应该还行。”爽朗的壮汉耸肩回答,“克莱茵是个善于左右逢源的人,一嘴漂亮话,谁也不得罪。你说他攀附任何一个龙术士,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除了我。”阿尔斐杰洛笑得一脸微妙。

    “还有我。”迪特里希也笑了。

    他的潜台词,阿尔斐杰洛自然很清楚。他仍对自己心存防备,有所保留。阿尔斐杰洛试着替他想完他没说出的话:别指望我会拍你马屁,也别把我当作朋友。于是阿尔斐杰洛索性坦承,“你想要什么,迪特里希?收买你的机会,你总得给我。”

    “你试过了,可惜力度还不够。”

    几十顿饭确实不够。阿尔斐杰洛起了一个心思。年底的“假期”就快到来,或许该带他一起去……

    “你知道君士坦丁堡吗?”两手按在膝盖上,抓着裤子的布料。迪特里希的语气飘忽而朦胧。

    话峰的突变让阿尔斐杰洛毫无准备,他愣了一秒,才想起来回答,“当然知道。尽管我从未去过。”

    “那可是一座举世无双的城市啊。”仰起粗壮的颈脖,视线穿过训练场的高墙,望向远方,迪特里希叹道,“建在雄伟的岬角上,就好像海底升起的明珠。黄金之城。”由衷的赞美之词从看似粗鄙的壮汉口中流溢而出,“城墙巍峨壮观,坚不可破。恢宏的建筑在城内星罗棋布。随处可闻钟声和赞歌,虔诚的信徒遍布大街小巷,美女更是如云如海。皇宫,教堂,贵族府邸,藏着无数的奇珍异宝。随便偷一件卖掉,都能让你的财运像鸡|巴那样一飞冲天。”他笑着撞了一下阿尔斐杰洛的肩膀。“财富使人腐化,皇帝也不例外。他靠暴民动乱上位,生活骄奢淫逸。他花钱铺张了一场为期一周的比武大会,只为了寻开心。一打打的邀请函像雪花片一样飞往帝国疆域的每个角落。受邀的贵族纷纷响应。一场规模庞大的骑士比武大会就这么闹哄哄地开始了。”

    “你也出席了?”阿尔斐杰洛忍不住问道,“你是贵族?”

    “我何德何能,有幸生在富贵家?”迪特里希摇摇头,歪嘴笑笑,“我爸是个铁匠,我妈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死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我爸也极少提到她。我仅剩的童年记忆,便是我爸用打铁挣来的钱喝酒嫖|娼,我拿他打的铁兵器自学武艺,等到他再也养不起我,把我卖了换钱的那天截止。”以拳击打地面,迪特里希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些许怒气。“我几经易手,买主和住处一年换好几个,最后一站到了君士坦丁堡,在一个贵族的家里做苦力,顺便教他的笨儿子练剑。比武大会举办前,我的主人染上了痢疾下不了床,儿子又太不中用,我便成了他家的代理骑士。优胜者的报酬能让我买到一辈子也喝不完的酒,睡遍每一家妓院的每一个妓|女,把脸埋在她们白花花的奶|子里。哈,不愧是我爸的儿子。”此刻他怒气已消,脸上只剩自嘲。任谁从他的话音里都能听出伤感。“我的主人宣称若我赢到最后就还我自由,还赠予我十分之一的奖金。我自然大为振奋。连续三战告捷后,我的第四个对手是皇帝的亲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十六岁小鬼,靠着前几轮对手的故意放水才没出局。噢,或许我不该嘲笑这小子,我也不过虚长他两岁。但我的身板却是他两倍,也没人谦让我。重获自由的美梦到头了。虽然我很想大展身手赢下比赛,但即使没有主人的指示我也明白这场只许输不能赢。可惜戏没演好,我一不留神就打断了那废物的一条腿,让他这辈子都注定只能当个瘸子。比赛结束后我就被带到皇帝和大臣面前,接受处罚。他们逼我穿上小丑的衣服,要我唱歌。我当时已经不长个了。你看我这块头,也该知道小丑服穿在我身上有多么不搭调。当我穿上了鲜艳五彩的小丑服放声高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我的命也保住了。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宫廷里的一个弄臣,每天的工作就是唱歌,跳舞,说笑话,取悦那群有权有势的肥佬傻蛋。这活儿我干了足足七年,皇帝都换了一任。直到那天,我听见了龙族的召唤。”

    终于要讲重点了。阿尔斐杰洛提起精神。尽管迪特里希的遭遇让他多有感喟,但还是和卡塔特相关的部分更能提起他的兴致。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失足掉进了海里。那海深得不见尽头,但我可是游泳健将。我拼命地划动双手双脚,身体却越沉越深。当我以为自己就要溺毙时,幽深的海水刹那间杳然无踪,眼前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原来,海的另一头是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有山有水,花红柳绿,傍山而建的宫殿比君士坦丁堡的皇宫还要华丽百倍。我走向那片桃源,流连其中久久不可自拔。梦醒后,我已经不在仆人房的床上躺着了,而是被丢在了一条狭小阴森的街道,陪伴着我的只有惨白的月光。我感到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是龙王在召唤我。但当时我真以为自己中了邪,那感觉就好像……我的身体被别人的意志操控着。”

    “这是你体内潜在的守护者天赋忽然觉醒的征兆?”

    “捡好听的说,是这样。后来接应我的人也称我被龙族的王选中了,命运安排我在这一天觉醒能力。其实说穿了,就是龙王觉得我这块料还能凑合着用用,招我过来给龙族打工。他们选人也真是随心。”迪特里希朗声笑着,“等我的神志清醒过来,我已经逃出宫廷,抢了一匹马,一袋钱,不眠不歇地策马狂奔了几天几夜,赶到庞特巴峡谷了。我甚至完全不记得,也不理解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卡林西亚境内的庞特巴峡谷?”

    “对。有一个满身银铠、腰间佩剑的武士模样的男人在那等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点也不怀疑地跟着他走了。来到卡塔特以后,我发现这就是我梦见的那个美如仙境的地方。从此我再也不认为君士坦丁堡是天府之城,也不再相信什么狗屁上帝,狗屁真主。因为我见到了龙啊!龙,传说中的龙!记录在史诗神话的龙!还有统御着龙族的龙王!”

    阿尔斐杰洛看见迪特里希兴奋地边说边拍着大腿,而后突然安静了。等到再开口时,眼里的兴奋消失得杳无行迹。

    “但是啊,凡事总有两面性。我只是换了个地方被囚禁,一个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再没人逼我穿滑稽的服装跳滑稽的舞了,我只需替龙族看家护院,就有享不尽的寿命。我虽然很羡慕你每天三顿的美味佳肴,但其实守护者的伙食,和我以前吃不饱的日子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我想我应该知足了。可是不行,不行,我做不到!我只是待了八年啊,八年。克莱茵,艾德里安,莫伊宁,奎特尔梅……他们哪一个不是被困在这儿几十年,几百年。我的手上没有镣铐,脚上没有枷锁,可我却被囚禁了。卡塔特环境宜人,没有战乱,只要异族不打上山端了龙族的老窝,我就能一直永享太平岁月。可是这些顶个屁用!我依然很愤怒,依然很不满足。为什么我没法安于现状?告诉我,首席?”

    阿尔斐杰洛握着剑,面目严峻,半晌不接话。只听见迪特里希又说:

    “还是我告诉你吧。因为我就是个没用的、不求上进的、完全继承了我爸花天酒地习性的种。”迪特里希自嘲地笑着。他不知道方才他大吼大叫的时候,阿尔斐杰洛就已经架起了隔音结界,确保他们的交谈不外传。“卡塔特没有女人,没有女人啊!”迪特里希拿起木剑,反复翻转,“奥诺马伊斯指导了我一年的剑术。随后我就被派去做‘那事’。你知道的吧?每个守护者都必须完成一件对人界有贡献的事,从此便要舍弃过去的身份,专心侍奉龙族,和人界再无瓜葛。我接到的指令是辅助白罗加完成在康斯坦茨的任务。跟那个家伙同行的一路把我气得够呛。我必须随时忍受着他明摆在脸上对我的蔑视。任务完成后我便和他分道扬镳,在人界滞留了足足一个月才回去。老家伙们派了四五个守护者下界找我,我就从这个妓院逃到那个妓院,整个康斯坦茨的妓院都被我光临了一遍。哈哈,没准凡间还有我不少的种呢!”

    阿尔斐杰洛点头微笑,迎合自鸣得意的迪特里希。就目前听来,守护者的觉醒之谜,以及被称作“有益于人界之事”的任务,对他毫无帮助。迪特里希和白罗加私下交好的嫌疑,也早就被他排除。于是他决定从其他方面入手。“我听说守护者皆能永生?”

    “此言不虚。”说到这点,迪特里希可是骄傲极了。“两位龙王赋予了我们永生不死的祝福术。”

    真有这种法术,为何龙术士还要与龙族签订契约?阿尔斐杰洛想不明白。

    “这里年纪最大的守护者就是杜拉斯特,他比乔贞还要老。”迪特里希说,“他在925年就觉醒为守护者,算是迄今为止最长命的人类,至少在我认识的家伙里。莫伊宁和奎特尔梅也是老资格,就因为这个才总是互看对方不顺眼。”

    阿尔斐杰洛露出思索的表情。“守护者作战全凭剑技?”

    “对。光剑。每个守护者都有一把。平时和普通的铁剑无异。启动能量时,剑身就会被凝聚成固定形状的光束代替。”

    “被束缚成剑刃形态的光束?这可奇了。有什么用?”

    “顾名思义,光剑的‘光’能保护持剑者,抵御一切黑暗力量的侵蚀。听起来很厉害吧?其实也挺玄的。”迪特里希在直视自己的那双紫罗兰眼眸里看到了浓烈的兴趣,“噢,但你别以为我会拿给你看。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

    阿尔斐杰洛点点头,按耐住想要一窥守护者光剑奥秘的欲望。今天找这个大家伙练剑时,他把铠甲和武器都留在了宿舍里,没带出来。如今,既然迪特里希已经把话挑明,那他也不便再要求了。

    “不过啊,我也算幸运。”半晌后迪特里希又说,“你刚才听够我的抱怨了吧?其实被召唤到这儿也有好处。起码我避过了战乱。”他低头凝视着木剑,“我是听一个密探说的。就在三年前的春天,你带领讨伐队打败比萨异族的几个月前,君士坦丁堡沦陷了。据说这次的十字军东征,原本是要去攻打埃及的阿尤布王朝,但是威尼斯商人从中作梗,诱使十字军改变目标。那群好骗的笨骑士攻占了君士坦丁堡,烧杀抢掠整整三天,鬼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他们的利欲陪葬。要是我没有觉醒成为守护者,一定逃不过这场惨绝人寰的飞来横祸,没法在这儿跟你说长道短了。”

    阿尔斐杰洛惊讶地看着他。君士坦丁堡留给迪特里希的应该只有被奴役、被愚弄的痛苦回忆,但此刻他的语气在阿尔斐杰洛听来竟有些心酸。

    而他更为惊讶的是,自己对这些事竟完全不知。阿尔斐杰洛一脸悲苦地望着天,“再这么闭塞下去,就要跟不上世界变化的节奏了啊。”

    “习惯就好。不过你好歹有‘假期’。”

    阿尔斐杰洛回过头,发现迪特里希挑眉瞅着自己,一脸意味深长。

    “迪特里希,下个月你和我一起到人界去。”他深知这个好色的大汉绝不可能抗拒他的邀请。“一个人度假实在没意思。”

    “噢,如此诱人的条件,叫我如何拒绝。”迪特里希果然坦率地承认。“龙王会答应?”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管在温柔乡里享受。我自有办法。”

    “算你公道。不过别指望我会卑躬屈膝,满口‘首席大人’地叫。我可懒得拍马屁。”

    “尽管你将你我间的友情看作粪土,我还是会将其视如珍宝。”

    迪特里希似乎很开心,笑个不停,阿尔斐杰洛也是满脸堆笑,可是心里却感受不到半分喜悦。自从比萨大捷的第二年起,他就获得了一项初代的首席乔贞所没有的特权。每年年底,龙王赐给他一周的假期到人界活动。阿尔斐杰洛理所当然地将全部的假期都用来和苏洛相聚。可是苏洛果真就如他以前告诉阿尔斐杰洛的那样,常常携卢奎莎外出旅游,音讯杳然。已经两次了,阿尔斐杰洛差使机械鸟到佛罗伦萨城内传信,自己空等在郊外,七天后无获而返。见不到苏洛,所谓的“假期”对阿尔斐杰洛而言便形同虚设。

    忽然……腹部的剧痛将他从悲哀的遐思里拉回现实。

    在迪特里希眼里,身旁倚柱而坐的男人挺着的背脊好似折断的树干,突然间向前弯曲。阿尔斐杰洛扔掉了他一直握着的木剑,神情很痛苦。

    “喂,你怎么了?”壮汉大叫起来。

    这感觉就好比有人狠狠地用铁锤砸中了自己的腹部,阿尔斐杰洛喉咙里不由发出一记闷哼,手捂着不知何故突然剧痛不止的肚子。紧接着是右胸,腰窝,下颚……无端的痛意接二连三地传来,身上挂彩的部位越来越多,痛楚叠加在一起,使阿尔斐杰洛的表情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一样满脸扭曲。可是周围明明只有他和迪特里希,再无旁人……

    “……是尼克勒斯。”依靠迪特里希的扶持勉力站起来,阿尔斐杰洛艰难地吐出话声,“尼克勒斯出事了。”

    等迪特里希穿好上衣,带阿尔斐杰洛赶到事发地点——毗邻“龙之血”龙海的龙山“龙之骨”时,已经聚集了十来个手足无措的守护者围在那里。尽管人数颇多,却无一人有勇气介入两头人形龙族的争斗。

    这场斗殴的主角,一个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俯身趴在地上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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