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礼正在那间房中给人施针解毒,那人赤裸着上身伏在一张小床上,看不到正脸,但他一说话我不禁惊得呆了半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人就算挫骨扬灰我也记得他的声音。”薛小六目光透出一丝狠辣的神色:“这人居然是青城派的掌门人余德禄,我当年竟不曾将他杀死?”
这席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南歌子追问道:“难道当年他是诈死么?”
薛小六道:“当年我亲手震断他心脉,不想他居然寻得名医高手将他救活,救他活命之人正是这位慕容怀礼,我心中暗暗叹服‘圣医鬼手’果然名不虚传,打定主意不能得罪此人,便伏在窗前听里面说话。”
“只听余德禄尽是扯了些闲事说道,我忖思此时不好动手,正要离开,这时忽听慕容怀礼问道:‘如今青城掌门清除异己,只怕是有些不听话,余掌门,你几时重返掌门之位?’余德禄依旧趴在床上,面孔向下,道:‘如今我功力只恢复六成,不好与他撕下脸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我早已暗中布下一枚棋子,到了关键时刻便可要了他的性命。’我对青城派殊无好感,便耐心听了下去。”
“慕容怀礼轻笑一声:‘余掌门果然是智珠在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谅他‘风尘子’如何折腾也终究免不了要落得个四大皆空的下场。’余德禄冷笑一声:‘何止四大皆空,我让他尸骨无存,从此在江湖上再没有这一号人物,若不是当年那个小子害得我不敢露面,我又何苦请他出山主持大局,我这个师叔享了几年清福,陪上一条性命也是值了。’我这时才知道青城派新任掌门是余德禄的师叔‘风尘子’。”
燕飞空插话道:“如今青城派掌门是‘风尘子’的嫡传弟子古木峰,‘风尘子’在四年前抱恙仙逝,将掌门之位传于这位号称拳剑双绝的关门弟子了。”
薛小六道:“吾非君子之友,却是小人之敌,余德禄既然想杀了他师叔‘风尘子’,我便偏偏不能让他如愿,嘿嘿,否则风尘子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年了,更不会有后来的什么古木峰做了青城派的掌门。”
燕飞空默然无语,青城派掌门古木峰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此人性情豪迈、快意恩仇,乃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没想到竟是这样当上了掌门之位。
薛小六又道:“那慕容怀礼过了一会,问道:‘当初余掌门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么?’余德禄有些不耐烦道:‘每次你总是提起这事,我既然应允了你,自会想方设法为你做到,不必每次都要催我。’慕容怀礼讪笑道:‘并非老哥哥每次都要催促与你,实在是余掌门的心脉难以续连,我殚思竭虑想要恢复余掌门从前武功,只是......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生怕哪里做得不对,余掌门便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啦。’”
“余德禄自然听出他言语中要挟的意思,顿时馁了气,翻身坐了起来,有些无奈道:‘你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何苦非要什么劳什子武功秘笈何用?’慕容怀礼道:‘犬子不喜岐黄之术,偏偏喜欢这些,唉......我老来得子,少不得有些溺爱,余掌门千万莫要笑话才好。’余德禄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忽道:‘慕容先生,今日行针为甚和昨日不同?’谁知慕容怀礼哈哈大笑道:‘余掌门拿捏不准,老哥哥心里没底,自然也是拿捏得不到火候。’”
“余德禄叹了口气,道:‘并非我故意推诿,这本真经原是鄙派一位师叔祖从皇宫中盗取,书中尽是梵文,我这位师叔祖找人译了一卷之后便依法修习,哪知修习了半年之后便走火入魔,疯疯癫癫地见人就打,当时鄙派几位先辈联手将他制服,关进了悔过堂,不过半年的工夫,这位师叔祖便郁郁而终,时任掌门墨语非居然也禁不住诱惑,偷偷修习起这本真经来,一年之后,墨语非不辞而别,江湖中却从此多了一个杀人狂魔。’”
“慕容怀礼听到这里,笑道:‘余掌门毋须多想,只要将这本真经取来给我,我自会除去你身上恶疾,助你打通心脉,你瞧我这些日子闭门拒客,那是不想耗费半分心力,唉!老哥哥一片苦心余掌门又怎会知晓?’”
“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圣医鬼手’将我轰出门外竟是这等缘由,这时余德禄说道:‘如今那本真经已藏于青城山万壑洞中,便是掌门人亦是无法取出......’”
“慕容怀礼长笑一声:‘君子不夺人所好,君子当成人之美,这桩事余掌门自行斟酌便好,今日老哥哥且告辞啦!’余德禄听出他弦外之音,忙道:‘慕容先生既然如此喜欢这本梵书,余某若仍是再三推诿便辜负了老先生的救命之恩了,这样罢,容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自当将此书呈于老先生面前。’慕容怀礼道:‘此书乃是青城所有,可千万不要勉强。’余德禄道:‘此书原是盗取,算不得青城所有,说不定交由老先生看管反倒是物归原主、完璧归赵了。’慕容怀礼道:‘余掌门想得明白便好。’说完转身出了门。”
薛小六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道:“老朽当真是糊涂之至,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讲着讲着便扯到了江湖恩怨上了。”
燕飞空道:“无妨,薛六爷与青城派宿怨颇深,如今一切俱已放下了么?”
薛小六苦涩一笑:“老朽身染重疾,阳寿无多,早已把一切俱已放下,佛曰:‘四海皆空’,余德禄坠入万壑洞之时,我与青城派的恩恩怨怨自此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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