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言捏着信,犹豫了许久都没有打开。
一种近乡情怯的惶恐侵蚀着他的心。
好像面对的不是一张信纸,而是太上皇本人。
良久,他展开信纸,熟悉的字体,已然没有了当年的张狂霸道,取而代之的是颓然,是有气无力。
信的内容不长,廖廖数语,却在秦慕言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
上官云曦给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再次回到马车上时,男人正靠在马车上,头垂向一边,捏着信纸的手无力垂下。
外边阳光明媚,却照不到他身上,仿佛有个结界将他笼罩,透不进一丝光亮。
上官云曦喉咙梗塞。
“秦慕言……”
上官云曦缓缓靠过去,轻轻的将他搂进怀里。
男人忽然用力搂紧她的腰,好像抓住了黑暗里的一束光。
又或者是溺水时的一根救命稻草。
上官云曦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却没有推开他,只轻拍着他微颤的肩膊,像安抚一个无助的孩子。
沉稳内敛的男人,连哭都是如此的悄无声息。
上官云曦红了眼眶。
“他们是爱你的,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你皇姐偷龙转凤,替嫁东陵,他们毫不知情。”
“等他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母亲的死恐怕与太后有关,可惜太上皇还没有进一步查证,就病了。”
“一病多年,就连江山什么时候易主都不知道。”
“他们并没有不管你,秦慕言,他们是爱你的,用尽了所有力气,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上官云曦哭出了声,她知道他此时内心的痛苦,恨不得替他受了。
“是吗?那为何送我去东陵?”
他声音嘶哑破碎,满是痛苦。
他始终无法理解,爱他,为何让他去送死。
“我是一个弃子,不是吗?”
上官云曦轻抚着他的发。
“这个问题我替你问过,可惜时间太短了,他没来得及回答……”
“他是有苦衷的,天下间没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秦慕言没有哭,只是死死的抱着她,许久之后,再抬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命令队伍开拨,按照原定计划回京。
上官云曦回首凝望着半山腰的那座琼楼玉宇,低声问道:“你不去见见他?”
“不必了,他留在此处,比留在皇宫更安全。”
继而又沉着声音道:“本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跃跃欲试,就像一只待时而动的猎豹。
秦慕言并不避讳她,她看见太上皇的信纸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太后、皇帝,赫然在列。
最后一句是:务必查出你母后的死因,以及朕突发疾病的原因,谁敢拦你,杀无赦!
上官云曦心中一凛。
她想起太上皇刚才跟他说的另一段话。
“这锦囊你收好,朕不愿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但是如若他为君不仁,那这个位置他也不必坐了。”
“毕竟言儿,才是朕一开始就定好的人选。”
“一旦宫变,遭殃的只有百姓,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拿出来,也不要让言儿知道。”
上官云曦咬牙,太上皇确是一位明君,直到最后一刻,也在为百姓们考虑。
只是,她总觉得太上皇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当时时间紧迫,她根本来不及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