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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素飞面临着前所未有地压力,那争斗的对象不是某个具体地当权者——如果是那样倒还好些——而是天下的愚顽。
史书上那些零落的笔迹,一如既往地掩去了冲突的惨烈……
江轩因她缺席而遗憾离去的那一瞬间,她正在一座高头大马上,眼前红漆的庙门,身侧数队手持利斧的犷悍军人,四周一片衣衫褴褛的百姓。
这里是随州地一个小县,盲目崇佛风气最厉害的地方之一,地方官由于对政策地执行不力,已被免职,而她就是专程到这里来打破坚冰的。
“拆”
,她唇间薄薄吐出这个字,整世界便热闹起来,军靴杂沓而沉重的声音,利斧砍在木梁与铜佛上的巨响,还有杂乱尖锐的咒骂哭喊。
“连佛像都敢拆,妳全家不得好死啊!
妳就不怕报应吗!
!”
,一个奶水打湿前襟的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突破壮汉們组成的防线,冲进圈内指着万素飞的鼻子大骂,表情之悲痛欲绝,好像万素飞才杀了她的丈夫孩子。
立刻有军士冲过来补岗,将她一脚踢翻地上,就要拿马鞭抽打。
“不要伤人!”
,万素飞喝止一声,他們才住了手,将人反跪过来,按在马前,妇人还止不住地嚎啕大骂着。
万素飞已经不想解释了,这些天她解释的还不够多么?可就像在一间大屋中叫喊失火,别人都不相信,还要辱骂她是疯子,惊扰他們好梦。
这些天的忍耐压抑,饱受攻击,她心头也忍不住掠过一丝恶毒,于是轻轻低了头,问出一句,“妳的孩子呢?”
“孩子啊,我的孩子”
,妇人突然更像发狂一样大叫,“妳們这样不虔敬的人!
佛祖发怒,孩子才得病……”
万素飞却依然冷笑,“我来拆毁佛像,怒马鲜衣,高高在上,妳这样信奉他,却衣不蔽体,幼子病亡,可见佛祖哪里有保佑的神力?”
妇人一怔,心中的伤疤被戳住,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伏地无逻辑地痛哭谩骂着。
这痛哭放大了人們的情绪,四野一片嘤嗡,浮动诅咒之声,都用万分仇视的眼光看着万素飞,刺得她后心一片斑斓,若不是忌惮铁甲利兵的军士,恐怕已经扑上去将她生吞活剥。
万素飞却只是昂然立着,目光如铁,直视那小庙摧枯拉朽地被拆毁,成群的士兵将里面的铜像用利斧砍成大块,鱼贯运出。
没人注意到,她嘴角不禁浮上的一丝有点决绝的笑意:报应?就算真有吧,已经弑君杀父,国破家亡,又怕什么报应?又有什么报应是不应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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