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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说,“生下就是六指儿,没吓着你吧?”
纪慎语摇摇头:“爷爷,我怎么联系你家里人?”
老头说:“孤家寡人,你不该管我。”
纪慎语沉默片刻,把剩下的钱掏出来,自己留三百,余下的塞到枕头下:“爷爷,我陪你到晚上,钱你留着花吧。”
老头一把浊泪:“我哪能要你的钱,住院费我也得还你……”
“我师父说——”
问起来还要解释,纪慎语改口,“我爸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可有忙不帮,错过是要后悔的。”
老头又问:“你这个小娃娃,怎么随身带着那么多钱?”
对方已经太可怜,纪慎语不忍欺骗,把自己做青瓷瓶的事儿一五一十讲出来,眨眼间陪对方到了晚上,外面暮色四合。
他告辞,拎着空荡荡的背包搭车,脑中过电影,一帧帧一幕幕,演到最后这刻只有失落。
池王府站下车,他下车后在街口遇见丁汉白,丁汉白聚会归来,染着淡淡的酒气。
纪慎语终于见着亲人了,不算亲人,那也是熟人。
忙活那么多天,手指尖至今还疼,到头来只剩下三百块。
这叫什么呢,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纪慎语何其委屈:“师哥……”
丁汉白发怔,寻思着他们不是吵完架在冷战吗?不记得和好了啊,他喝高了?恍惚的空当纪慎语已经凑上来,仰着头,巴巴的,似是讨他的安慰。
他大手兜住人家的后脑勺,这次知了轻重,轻轻地揉,慢慢地问:“怎么了?”
纪慎语自觉毁诺,面露难堪:“我不能送你礼物了。”
丁汉白没料到这原因,不容商量地说:“那不行,你打了包票,现在就送,让你给什么就得给什么。”
纪慎语慌了,等对方为难他。
结果丁汉白重揉一把:“算了,你就随便笑一个。”
旧门板掩着,中间被腐蚀出一道缝隙,能窥见狭小脏污的院子,纪慎语小心地推开门,入院后闻到一股发酸的药味儿。
他往屋里瞧,可是窗户上积着一层厚厚的腻子,估计好几年没擦过。
屋门关紧,两旁的春联破破烂烂,应该也是许多年前贴的。
“爷爷?”
他喊。
“哎!”
梁鹤乘在里面应,嗓门不小却非中气十足,反而像竭力吼出,吼完累得脚步虚浮。
屋门开了,梁鹤乘立在当间,下场雨罢了,他已经披上了薄棉袄。
纪慎语踌躇不前:“我、我来看看你。”
梁鹤乘说:“我等着你呢。”
和出院那天说的一样,我等着你呢。
纪慎语问:“我要是不来,你不就白等了吗?”
梁鹤乘答非所问:“不来说明缘分不够,来了,说明咱爷俩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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