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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妧还没说话,六祖奶奶突然朝这边“看”
了过来。
“是大祥回来了吗?”
夏寡妇叹了口气,低声告诉季妧:“大祥就是被抓壮丁的那个……”
“大祥,是你吗大祥?”
六祖奶奶扶着墙站起来,颤颤巍巍朝这边摸索过来。
季妧离得近,怕她摔倒,忙迎了几步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抓住胳膊。
“大祥你跑哪野去了,饭都做好这半天了,奶做了你最想吃的大米饭……”
老人的背几乎弯曲成了九十度,即使站着也不到季妧月匈口。
抓住她的这只手形似枯骨,外面只剩皱巴巴的一层皮,还布满了老年斑,看上去格外瘆人,可是季妧不忍心甩开。
她之前托贞吉利帮忙打听过,上次他来大丰村,很遗憾的告诉她,没有曾大祥的消息。
以他今时今日的人脉和地位,都打探不到,那多半是……
季妧还想着,也许是在别处也说不定,虽然当初抓壮丁时说的是送往就近的军营。
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如果已经战亡的话,所在县衙肯定会有公文通知家属。
贞吉利却告诉她,战场上尸骨无存的多了去了,不是人人都能魂归故里的。
那黄沙掩埋下的皑皑白骨,哪个没有父母兄弟倚门盼归,可是谁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们还活着,但其实他们已经死了,早死了。
季妧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这样残酷的揣测,她没法告诉一个思孙成魔的老人。
“娘,你快松了大祥,大祥饿了,让他吃饭去吧。”
五爷爷一只手撑着地,一点点挪过来拽住六祖奶奶,给季妧解围。
“对对,让我乖孙吃饭,我去给大祥盛饭……大祥饿了……”
六祖奶奶颤巍巍往灶房去了。
五爷爷问季妧:“没吓着吧。”
季妧摇了摇头。
“唉,我娘这两天又糊涂了,时好时坏的……”
谢寡妇安慰了两句,拉着季妧出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季妧半日没说话。
谢寡妇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就劝道:“这都是没奈何的事,咱们把编筐的活交给五叔,他能挣点钱糊口,咱们也算尽了力……唉,母子俩都大把年纪了,一个老一个残,连口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谢寡妇心里也不是滋味。
季妧问:“五爷爷的妻子呢?还有大祥,他被抓走之前没娶媳妇吗?”
“你看六祖奶奶家这情况,你五爷爷腿又那个样子,谁家闺女愿意嫁?打了好些年光棍,好不容易一个寡妇看中你五爷爷实诚心好嫁过来,夫妻俩一个编筐一个种田,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之后有了大祥,老来得子,都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谁知道……大祥被拉走,她娘当场就疯了,常疯疯癫癫跑出去满村找大祥,你五爷爷又没法跟着,有一次掉河里就淹死了……大祥这孩子可惜了,他比良子长一辈,两人却一般大,正是议亲的年纪……”
说到这,谢寡妇猛一拍腿:“不行!
这次赚了钱,说啥都得让良子赶紧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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