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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腊月。”
顾景楼斟酌了片刻,答道。
“先皇的旨意,是何时到江州的?”
而萧怀朔也果然发难了。
顾景楼只能道,“十月——臣有罪。”
他也只能服软,一面又观察萧怀朔。
他能清晰的从萧怀朔眼中看到怒火,但那怒火只一闪而过,立刻便被压下去。
萧怀朔只同他对视着,缓缓道,“哦?”
——他并没有继续进逼,而是给了顾景楼一个解释的机会。
顾景楼便道,“殿下可还记得,当日臣到建康,曾被五名羯人的刺客刺杀?”
他顿了顿,道,“刺客并不只找上了臣,也找上了家父。
招待家父的刺客比对付臣的更周密也更凶残。
他们摸透了家父的行程,在家父外出巡查的路上埋伏重弩。
家父虽袭杀了使者,然而折断了左臂,箭伤入骨。
此事发生在臣回到浔阳的前一日。”
他再看了一眼萧怀朔,见他目光略有些松动,便又道,“尽管如此,若接到先皇的诏令,家父也必定即刻动身北上。
是臣忧虑江州局面,也担忧家父的伤势,擅自瞒下了陛下的旨意。”
萧怀朔道,“因一已私心擅自矫诏,耽误大事,致使都城沦丧,主君陷于敌手,万千百姓死难。
你还真是聪明啊。”
顾景楼心下默然——萧怀朔所说,正是他阿爹心中之愧。
他无言以对。
萧怀朔便又道,“顾公何以又北上了?”
顾景楼便道,“阿爹听闻建康被围,诸侯入京勤王有大军近二十万,觉着再派军队北上也无益处,便只命人押送二十万斛粮食北上。”
萧怀朔没有做声——他不能不承认,顾淮的想法没有错。
说法虽凉薄了些,所做却厚道且无可指摘。
顾景楼接着道,“谁知直到腊月,台城之围依旧未解。
家父意识到援军不可靠,虽伤势未愈,依旧命人即刻整备军队北上勤王。
然而未启程便收到了秦州的求援信。
西魏军队大举南下,汉中沦陷。
家父认为李斛根基浅薄,不过是一时之乱。
可若荆州一代落入西魏人手中,便将威胁国运,故而决定北上驰援。”
萧怀朔猛的一怔。
在顾淮心里,汉中、襄阳、南郡的得失,重于建康城迫在眉睫的劫难——重于天子的性命。
站在皇子的立场上,这样的想法真是大逆不道。
毕竟建康城中住着天子和太子,君王即国祚。
可是,谁叫他生来只是天子的次子,一日都不曾当过太子?
在某种程度上,他竟很认可顾淮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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