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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帕子虽是琳琅的,但奴才实实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事既已至此,可否让琳琅与玉箸当面对质,实情如何还请皇上明察。”
他慢慢道:“我信你,不会这样糊涂。
朕定然彻查此事。”
她只见他眼底冽凛一闪:“你与容若除了中表之亲,是否还有他念?”
琳琅万万未想到他此时突然提及纳兰,心下惊惶莫名,情不自禁便是微微一瑟。
皇帝在灯下瞧着分明。
琳琅见他目光如冰雪寒彻,不由惶然惊恐,心中却是一片模糊,一刹那转了几千几百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抓得住,只怔怔地瞧着皇帝。
皇帝久久不说话,殿中本就极安静,此时更是静得似乎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突兀开口,声调却是缓然:“你不能瞒我……”
话锋一转:“也必瞒不过朕。”
她心下早就纠葛如乱麻,却是极力忍泪,只低声道:“奴才不敢。”
他心中如油煎火沸,终究只淡然道:“如今我只问你,是否与纳兰性德确无情弊?”
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但见她耳上的小小阑珠坠子,让灯光投映在她雪白的颈中,小小两芒幽暗凝伫,她却如石人一样僵在那里。
只听窗外隐约的风声,那样遥远。
那西洋自鸣钟嚓嚓地走针,那样细小的声音,听在他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嚓的每响过一声,心便是往下更沉下一分,一路沉下去,一路沉下去,直沉到万丈深渊里去,就像是永远也落不到底的深渊。
她声音低微:“自从入宫后,琳琅与他绝无私自相与。”
他终究是转过脸去,如锐刺尖刀在心上剜去。
少年那一次行围,误被自己的佩刀所伤,刀极锋利,所以起初竟是恍若未觉,待得缓慢的钝痛泛上来,瞬间迸发竟连呼吸亦是椎心刺骨。
只生了悔,不如不问,不如不问。
亲耳听着,还不如不问,绝无私自相与——那一段过往,自是不必再问——却原来错了,从头就错了。
两情缱绻的是她与旁人,青梅竹马,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却原来都错了。
自己却是从头就错了。
她只是跪在那里,皇帝瞧着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又像根本不是在瞧她,仿佛只是想从她身上瞧见别的什么,那目光里竟似是沉沦的痛楚,夹着奇异的哀伤。
她知是瞒不过,但总归是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八岁御极,十六岁铲除权臣,弱冠之龄出兵平叛,不过七八年间,三藩几近荡平——她如何瞒得过他,她亦不能瞒他——心中只剩了最后的凄凉。
他是圣君,叫这身份拘住了,他便不会苛待她,亦不会苛待纳兰。
她终归是瞒不过,他终归是知悉了一切。
他起初的问话,她竟未能觉察其间的微妙,但只几句问话,他便知悉了来龙去脉,他向来如此,以睿智临朝,臣工俱服,何况她这样渺弱的女子。
过了良久,只听那西洋自鸣钟敲了九下,皇帝似是震动了一下,梦呓一样喑哑低声:“竟然如此……”
只说了这四个字,唇角微微上扬,竟似是笑了。
她惟有道:“琳琅罔负圣恩,请皇上处置。”
他重新注目于她,目光中只是无波无浪的沉寂。
他望了她片刻,终于唤了梁九功进来,声调已经是如常的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涟漪:“传旨,阿布鼐之女卫氏,贤德良淑,予赐答应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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