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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快艇犹如离弦之箭,由海天相接处乘风破浪而来,转眼就停在了大浪湾的一处崖壁下。
周世礼拣地势平缓处上了岸,径自往山上走去,身后的随从们见状,连忙从游艇上滑下,手脚迅速地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并不算开阔的私家山道。
从这里上去,尽处是一幢临崖而建的欧式大宅,青山绿水间,白色的建筑若隐若现,院中一池碧水倒映着白云蓝天,看上去格外的幽静。
周世礼的母亲何海乔,人生的最后几年就是这里度过的。
她的死亡没有任何征兆,在此之前,她已有一年多没有跟丈夫说过话,也不大与他见面,只常与儿子保持联系。
周世礼日常一有空就会到这里来,陪母亲下棋喝茶,母子俩说上一会儿话。
出身台湾大富之家的何海乔,是首富何登云七个子女中唯一的女儿,自小受尽父母兄弟宠爱,是个真真正正的公主。
她在台湾长大,在美国最好的女子学校里读书,过的是世上最好的生活,受的是世上最好的教育,可是最后,她孤孤单单地死在这里,临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伴。
她在仰药自杀前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她的丈夫与儿子在内。
何海乔下葬的那天,周世礼哭得肝肠寸断,周永祥亦然。
有知机的文人借此拍周永祥的马屁,在自己的悼念文章里这样写道:“何家的大小姐海乔,原该是温室里备受呵护的花,为了一次命中注定的邂逅,她从温室里走出来,经霜历雨,直至零落成泥,也算死得其所……”
真是天大的笑话,仿佛何海乔一生的成就就是为周永祥付出所有。
而实质上,何海乔在商场上的才干并不亚于丈夫。
她本是豪门巨富之家的娇女,骨子里流的是何登云的血,从小为父母悉心栽培长大,受的又是极好的教育,怎么会比别人差呢?
周永祥能有今日之成就,天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得不说,绝离不开妻子不遗余力的栽培和辅佐。
在他们结婚之初,当所有的反对声浪都一齐袭来的时候,只有她敢昂起下巴坚定对别人说:“我相信我绝不会看错人,阿祥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
——是啊,何海乔固然是识英雄重英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功成名就以后的丈夫却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真是情何以堪!
是不是因为和他一样,也看多了身边这样令人唏嘘的爱情故事,并深深体味到了其中的艰难,所以欧韵致才会和他一样,对爱情充满恐惧,对婚姻退避三舍呢?
周世礼在心里头想。
他缓缓地推开了主宅的大门。
几许金色的残阳从半开的门缝里挤进来,温柔地洒了他一身。
他在母亲的牌位前直直跪下,抬起头,看着墙壁上母亲的画像,眼中隐有泪光。
周世礼与母亲并不像。
长相温柔的何海乔从小就是甜姐儿,每逢微笑,颊边梨涡浅漾,叫人连心都融化,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温柔,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极少有发怒的时候。
即便是在去世前,她也是个气度雍容的美人。
而现在,她或也正在云端深处笑看着他,颊边梨涡浅现,眼中温柔尽显……
一轮夕阳如火,金色的余晖洒在港城的另一处高墙深院内,欧峥嵘正坐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静静地喝着茶。
翟九重人未到,声先至,风一样冲到她面前的时候,眼中有如火的疯狂:“峥嵘,他答应了……”
欧峥嵘站了起来。
下一秒,手腕已被翟九重紧紧地抓住了,他像个小孩子,来回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大声嚷:“峥嵘,他答应了,周世礼居然答应了!
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欧峥嵘震惊得半晌合不拢嘴。
别说翟九重,就连欧峥嵘也要觉得周世礼这是疯了,拿华贸的半壁江山来换一个女人,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全香港都要看周世礼的笑话。
原本她不过只是说气话。
在翟九重将女儿带回香港的当晚,她就得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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