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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是季沁宣布“正面刚”
的日子。
路州依旧大雨。
州城人数已经超过了州侯预计的一千人。
王朝很长时间没出过这档子热闹了,现在又正是农闲时节,连州城附近的村子里都赶着驴车过来凑热闹。
州侯提前跑去东台借了兵,此刻州城秩序依旧井然。
“卢侯,卢侯!”
州侯回头一看,只见帝都的一位老友正撑着一把伞在远处冲他招手,州侯连忙迎了上去:“覃粟兄,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提前给为兄捎个信,好提前迎接。”
“这不是太学正好放假,老爷子寻思着带他孙儿出门避暑去,正赶巧出了这档子事,听说路州凉快消暑,正好过来,顺便看看热闹。”
覃粟道。
路州侯嘴角一抽:“覃师也来了?”
“马车里,去见见?”
覃粟说着就要去引路。
路州侯连忙摇手,“别别别,让我先准备准备,上次见面,他老人家说我官员考核成绩年年中下,丢他的人,不由分说用拐杖将我揍了一顿,这次我才不上赶着挨揍。”
“嘿,你可没时间准备,老爷子说了,让你立刻过去领路,他要去看‘锻造之争’。”
“那里边火烧火燎的,覃师去干嘛,别熏着了。”
“我可劝不动,要劝你去。”
路州侯果断放弃,缩着脖子跟在了覃粟后边,七拐八拐走到一架朴素的马车前,撩起车前帷幕,恭敬行礼:“覃师,学生卢景云有礼了。”
马车里端坐着一位衣着普通的老人,五六十岁模样,头发花白,一丝不苟地束成小髻,带着一根木簪,浑身上下没有定点饰物,只有腰间一块随身携带的古朴木牌表明他的身份。
——这是太学的一位先生。
然而路州侯却心里清楚,这老人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先生。
覃竹异出身陋巷箪瓢之家,成年后拜入儒门家学旁听学习,因才思敏捷而受到家主喜爱,然而他却并不想和其他人一样通过举荐进入官场,而是选择留在太学治学,如今已经有二十余年了,年岁和路州侯差不多的官员,近一半都曾在他门下学过儒家治世之术。
覃竹异撩起眼皮看了路州侯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路州侯把头埋得更低:“覃师请下马车,这边请。”
·
因为来路州城的人太多,天气又是连番大雨,季沁索性租借了州衙里平常用来运输军备的芥子印。
芥子印中有方圆十余里的空间,火炉鼓风季沁早已让工匠赶工垒砌,每个火炉还配有铁锤、铁夹、砧子等工具。
锻造师由季家仆人有条不紊地引入芥子印,他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位置,因为都带了自己用惯的工具,看也不看季沁准备的东西,就直接将那些丢在了一旁。
季沁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男装,绑了袖子躲在角落里偷瞧,见他们这般反应,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
一排身着日常软铠的士兵整齐步入了芥子印,列队散开,将数百个风炉围在中间,将参与锻造之争的人员和看热闹的百姓明显区分开来。
周遭安静下来。
姬珩出现在芥子印入口处,他身着玄色便服,更衬得五官如玉般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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