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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坐在书房里。
手里正拿着一叠画纸出神。
细线勾勒,淡色晕成,五个彬彬如生的人,跃然纸上,让人望之,不仅知形样貌,更透着那生动的表情,感知画中人的心性。
这就是初见一次面的人,画就的吗?云逸感叹,云扬吾弟,儿时为兄亲把你小手,教你书画,十年间,也未见你用很多时间修炼技能,可怎么一出手,就能画得这么传神?
忆及云扬小时候,被自己无意中救回。
初入府,就被也是刚入府做侍君的蓝墨亭发现是个练武天才,那些日子,母亲病重,蓝墨亭还小,所以并未要他随侍侍奉汤药。
蓝墨亭也免了跟府中教习学习侍君礼仪的繁琐规矩。
于是,闲来无事的蓝墨亭,就天天捉云扬去练武,其实,若说是蓝墨亭授了云扬一身武艺,倒不如说是小小的云扬,陪伴了蓝墨亭寂寞的侍君生活。
后来,还把扬儿直接扔进了铁卫营。
扬儿练得很苦,却从没怨言,而且,在十四岁年纪,就率先出营。
此后,就一直随自己在军中效力。
鞍前马后,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十五岁初次率领一小队士兵去敌营刺探,误打误撞,就收了敌帅的脑袋……
垂头看看手里的画纸,笔迹干净,细节生动,仿佛就像与那几人面对面。
云逸摩娑着纸片,叹息。
扬儿可是员武将呀。
除了上阵杀敌,他似乎还在自己的肩上,压了好多担子。
因着兄长教的画,就下足苦功,在这十年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这孩子多练习了多少。
就像是因为老父是朝中大儒,扬儿就发着狠地把文章练好,一笔行书金钩铁划,让父亲也点头赞叹,几篇诗赋曾传到京中,据说翰林圈子里,都甚为推祟……
可再怎么能干,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就没见云扬有什么自己爱好的东西呢?云逸支起头来细想,喔,十二岁时,好像发现他爱看闲书,志异奇闻,秘技古方,他都愿意涉猎,自己曾为这事,还狠责了云扬一顿。
以后,就再也没捉到过他忏逆自己的意愿,一次也没有。
云逸想到这些,心里又抽痛起来。
小心候在一边的赵甲,偷眼细打量自家元帅的神情。
自他马不停蹄把三爷熬夜画就的画送到元帅面前,元帅就这样,拿着画,反复沉吟。
“元帅……”
赵甲小心开口,“三爷……他……”
云逸收回思绪,看着他最得力的暗卫,“扬儿怎么了?”
赵甲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有些逾距,但这些日子跟在云扬身边,所见所想,让他心中,无形中把云扬,也当成了自己的子弟。
云扬现在的情形,他实在无法陌视。
他踌蹰一下,“元帅,三爷他心里挺苦,这些日子,属下跟在身边,看在眼里,也为三爷心疼。”
他想到在沁县老宅,夜夜长跪祠堂的身影,那彻夜作画,直到最后呕出血,仍一再嘱咐自己不可让元帅担心的苍白面容,不禁有些唏嘘。
云逸心里微动,他垂目看着案上,又抬目逼视赵甲,沉声,“收到信后,三爷可听本帅的话,休养得可专心?”
赵甲惊了一下。
若是照实相告,说三爷仍夜夜长跪祠堂自省,说三爷为画画,呕出好几口血,元帅肯定会迁怒,若是替三爷遮掩,那病势沉重的孩子,也太可怜了。
云逸扫了一眼自己的暗卫,他对赵甲的了解,不亚于对云扬的熟悉,看赵甲的神情,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云逸推开桌案,起身。
赵甲忙躬身。
负手踱到窗外,几抹新绿正从院中几株大树的梢上萌生,几个丫环和奶娘,正带着小娃娃,在院中晒太阳。
若是扬儿还在这,多好。
云逸想着,也湿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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