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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兹水泊。
临近傍晚,赤霞如烧,红透了半边天空。
水中芦草丛生,宛若洲渚,遍布在茫茫无际的水泊之上。
那芦草过人高,傍晚时水鸟归来憩息,一阵扑棱棱的翅膀声之后,一群群的隐没在芦苇丛中。
四下苍茫,只蛙声偶尔擦破荒寂,不知从水滨何处传来。
孤军行进在芦苇丛中时隐时现的道路间,马蹄粘连拖沓,马上骑兵也心境不宁。
十里之内他们是仅有的行人,身处荒野,难免孤寂惊疑。
何况姑孰至鸠兹一带丘陵湿地交织,道路复杂难行,行军一整日,不论人马都已十分疲惫了。
在佐官提醒之后,孔蔡很快意识到士兵的疲沓低迷,便命斥候寻了块地形还算开阔的高地,令全军扎营起灶,以做修整。
暮色四垂,长庚渐明。
酒饱饭足之后,士兵们普遍都有些怠惰。
孔蔡也惦念着姑孰的战局,略感到心不在焉。
便带了一队人马,出营巡看周边状况。
亲信察觉出他的怠慢来,见距营地有些距离了,便询问道,“将军可是对姑孰的战事有什么疑虑?”
孔蔡猛的惊醒过来,四下一扫,见带出来的全是自己人,才稍稍有些放心,便道,“大司马神勇无敌,对阵的是顾淮那老儿也就罢了,对付萧怀朔一个黄口小子,有什么可疑虑的。”
“那将军是——”
孔蔡叹道,“我在想义兴。”
顿了顿,又道,“你说宋初廉打仗的功夫怎么样?”
亲信咂摸了一会儿,直言道,“和将军怕只在伯仲之间。
论谋算老道,将军也许还有所不如。”
孔蔡比他更直率些,“他比我厉害。”
又道,“可打了眼看两个多月了,还没拿下义兴来。
当日打下台城,大司马说要一个月内拿下东吴。
一开始几路齐发,随便派个人带上两三百杂兵就能接收一座城池。
遇到那么一两个抵抗的,大军一到,砍瓜劈菜似的就拿下来了。
可你觉没觉着,忽然间仗就难打起来了?从义兴开始,宣城、姑孰,全都是苦战——义兴和姑孰,大司马和宋初廉亲自上阵,却都没拿下来。”
亲信顿了顿,道,“姑孰这边,江南是倾全力要同大司马决战。
就譬如当日攻打台城,虽然艰难些,可一朝拿下了,便可一蹴而就,其余人等皆不成威胁了。
义兴也是同样的道理,三吴将身家全压在义兴,自然难打些。
可拿下了它,取三吴就如探囊取物。
将军切勿因此动摇才好,当下要紧的是打下南陵——拿下南陵,大司马霸业可成,将军就是首功。”
孔蔡显然还有些疑虑,却也多少被他说服了。
便转而道,“孔陈那小子回来了没?”
“还没有,不过纵然今晚不回,明早也定然能回来。”
孔蔡点了点头,又嗤笑道,“那何缯老儿还号称名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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