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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是富足之地,防守要冲,城墙筑得高大坚牢。
近期为防流民冲城,更是六门紧闭,等闲绝不开启。
正阳宫的轻功再是神妙,也难纵上□□丈高的城墙。
苏璇已经看了两日,着实有点发愁,直到此时偶然回头,顿时精神一振。
官道的远方扬起漫漫黄尘,一长列车队正向荆州而来。
如今流民遍地,能通行的车队极少,除非随队有大量护卫,苏璇打量渐近的队列,见车队骏马高壮,执役强健,训练有素的侍兵衣甲精良,显然是出自权贵府第。
道边的流民陆续被车队的阵势惊动,为了乞得一星食物,成群结队的汇在车后。
大概一路行来这样的情景早已见惯,侍兵毫不动容,厉声斥开靠近的流民,稍有不驯就有雪亮的枪尖威迫。
人们不敢近前,也不舍得放弃,车后的人流越拉越长。
一个衰弱的妇人被辙印绊了一跤,摔掉了怀中的婴孩,吃力的爬过去拾捡。
小婴儿张口啼哭,声音微弱如一只将断气的小猫。
周围的流民没人浪费力气去扶,一径麻木的跟着车队,犹如一群失魂的木偶。
层层护卫环绕的车队中,一辆华贵典雅的马车内有人低低的说了几句,车轿旁的侍兵队长一声号令,流民惊喜的发现车队停了下来。
两名侍兵从辎重马车内取出了几袋米面,饿极的人们刹时红了眼,争相簇挤。
场面眼看要乱,侍兵长一声厉喝,整列侍兵刀枪出鞘,杀气腾腾,给出了强烈的警告。
食物固然诱人,利刃更为可怕,流民胆怯下来,抑住轰抢的冲动,依着侍兵的命令排成长队,依次领了一碗米粮,许多力弱的惟恐被人抢夺,连烹煮都顾不得,直接生嚼下肚。
一个青壮流民领完米,在人群外望着结实的辎重车,心有不甘的啐了一口,“哪家大户,带这么多狗奴才。”
旁边一个年长的流民抱着粮碗随在几个同伴后行过来,闻声嘲笑,“夯货,琅琊王的车队都想抢,转头城内锐卒尽出,将你砍成十八截,正好煮来吃。”
青壮的流民面色大变,贪念为之一熄。
琅琊王封于沂州,自晋代以来,阮氏一族就是当地最大的世家,出过多位卿相,名人雅士无数。
声望之高,门第之华,路人村夫尽知。
青壮流民惧了,嘴上仍是不服,“谁说一定是琅琊王,流民这么多,他不在琅琊呆着,往荆州跑做什么。”
年长的流民满头黄汗,挥着袖子拭了一把,“没见识的东西,琅琊王的长女当年许配给柯太傅的公子,远嫁荆州,在城内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
可惜她肚皮不争气,嫁过来几年一直无所出,不久前才得了一子,这队必是来探亲的。”
青壮流民见他讲得有鼻子有眼,顿时哑了。
年长的流民难得有机会卖弄,得意道,“荆州一地最显赫的就是柯氏,柯老爷在皇帝面前都能说上话,不然琅琊王岂会将女儿嫁过来。
据说近一阵还在城内设了粥棚,要是能进去,哪愁饿死。”
青壮的流民讥讽道,“不如你扑上去苦求,说不准他见你可怜,大发慈悲带你进城了。”
“你当车轿里就是琅琊王?蠢货,那些贵人都不能擅离封地。”
年长的流民嘬了下牙花,“愿意停下来放粮,八成是阮家老太婆,她是慈悲,侍兵可不手软,不等挨近就是七八个透明窟窿,想死才往前凑。”
不等车队发完粮米,厚重的荆州城门开了,流民顿时炸开,轰嚷着奔过去,疯狂的试图冲入城内。
然而数百名城卒凶神恶煞的排开人潮,用刀箭驱出一条通道,将远来的车列迎入城中,随后无情的阖上了城门,将众多饥饿的眼睛隔断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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