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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余舒胳膊底下夹着几张麻纸,怀里揣着一小包碎墨块,手里头丢着两枚铜板,哼着一段算盘口诀乱编的小调,高高兴兴地往家走。
曹子辛是个好人,在知道余舒不识字后,还是留了她下来,两人协作着,一个打算盘,一个记账,一顿饭的时间就把他今天落下的账给算了个清楚。
打烊前,余舒帮着他收拾店铺,瞄上了人家角落里一些废纸和碎墨,提出用工钱和他买,曹掌柜却大方地送给了她,说那些东西放着没用最后也是丢,余舒于是一个子儿都没花就搞到了纸墨,和曹子辛约好了明天午后来帮他算账。
余舒一路想象着余小修见到这些纸墨后的反应,乐的好像当初第一次发薪水时给于磊买篮球一样。
在后排房躲着把女装换了回去,将余小修那身衣裳叠好塞进树洞,余舒一进院子,便高声喊道:
“刘婶!
刘婶我回来啦!”
咦?人呢?
余舒扫了一圈,没在院子里找到刘婶的人影,平常这个时候,刘婶应该是做好了饭,在洗衣服才对。
余舒狐疑地往屋里走,听见身后匆匆的脚步声,一转头,差点和人撞到了一起。
“呀!
小、小姐,你这是上哪玩去了,我遍地找不见你,走走,快与奴婢走,要来不及了。”
刘婶有个毛病,着急起来,同余舒和余小修说话,自称就会在“奴婢”
和“我”
之间来乱套。
余舒被慌慌张张的刘婶半拖半拽着往外走,停不下来,只好问道:
“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你要带我去哪啊?小修呢?”
“你忘了今天是几日啦,”
刘婶脚步不停,念叨她,“每个月十五晚上,这纪家的大大小小都要去前院吃饭,少一个都不行,小少爷已经过去啦,你快些跟我走吧,去迟了老太君不高兴,又该说教三老爷,三老爷生气,又该骂姨娘,姨娘受了委屈,又该打你出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余舒嘴角抽抽,一想到最后挨打的是她,脚底下就走的快了,最后主仆两个就成了手拉手往前跑。
这一路上的风景,渐渐变化,打后院那排简陋的小屋出来,跑过一座叮咚流水的小桥,世界就一点点变了模样。
从棚屋灰瓦,到楼阁高筑,丹楹刻桷,从坑坑洼洼的硬土地,到一条绵绵长长的卵石小路,从矮墙石井,到小桥流水,平整的绿草地,花团锦簇,坐抱的假山,怪石嶙峋,经过了紫藤瀑满的长廊,染上一身馨香。
纪家祖宅就像是一幅画卷慢慢在她面前展开,最直观地让她见识了古代大户人家的庭院之美,直到刘婶拉着她在花园那头的门洞处停下喘气,她尚不能回神。
什么别墅洋房,等她有了钱,一定也要买上这么一座漂漂亮亮的大宅子,享受一下住在公园里的快感。
余舒正在暗自羡慕,就听见一声娇斥:
“挡在这里做什么,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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