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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平静而又深沉的目光扫过昏暗落雨的天际看着那一片乌沉沉厚实夜云中细细的一条亮线,心绪茫然如潮,纷纷扰扰仿若紫藤衰草上散碎不尽的花屑。
良久之后,李兰再次睁开双眸时,眼睛里已只有宁和与温情,他柔柔地凝望着姜若嫣,声音平稳而又安详:“若依李某的小见识,姑娘此时宜将诸多烦扰抛却,袖手旁观才是。”
姜若嫣若秋水般的眸子轻漾了一下,略略讶异地问道:“公子的言下之意是……”
“姑娘聪慧无双,当知我心。”
李兰眸色深沉,“姑娘不辞千里请我入京已属劳苦,然而吕公所言兹事体大,牵扯的乃是当朝二品军侯,若是状子递上御史台,无论是告发人也好,定远伯也罢,只要有牵连,就或多或少会带来影响,届时就算姑娘能撇清干系,令尊那里只怕也会否及姑娘所托李某之事,故而不可擅动。”
中年人眉睫一震,听了这话,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一样,立即奔到姜若嫣面前,不由低声道:“先生所言非虚,小姐莫要平白招惹为好。
何况定远伯与那位的干系……”
姜若嫣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道理她自是懂得,然而那佝偻老人眸中的滴血痛楚与刻骨仇恨,宛如发丝间那缕缕白发,永远那么鲜明醒目,随时随地都无法漠视,容不得人心生置疑。
“白叔,”
片刻静默后,姜若嫣抑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道:“若不是定远伯太过行事卑污,又何至于有如此罪果?既然懂得此事来龙去脉,又岂可坐视不理?”
中年人唇角一抖,隐隐猜到了什么,欲待出言阻止,想了想,又软起了心肠,叹道:“也罢……那便依小姐之言,明日我便遣人将状子递到御史台。”
李兰微微怔仲,不由温言道:“姑娘这般行事,恐有不妥……”
“公子但请放心,此事我会团满处理的。”
姜若嫣生就的霁月胸怀,丝毫也没挂在心上,仍是笑道:“虽说定远伯独沐圣恩多年,荣宠之至,在朝堂上素与其来往交好的臣工亦有不少。
然而正如公子所言,我朝皇帝总归要刹住这股土地兼并的风气的,无非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故而真能将恶徒绳之以法,以至龙颜大悦,想来家父生性再如何严厉有加,也能谅解一二来。”
“如此方好,”
李兰羽眉轻展,露出明亮的笑容,语调温和道:“姑娘有何决策,我便不多加干扰了。
只是来者势大,需谨慎多思方可。
方法总比困难多,皇都中恩师的门生故旧尚有几位,大不了我厚着脸求他们便是。”
姜若嫣眸色微漾,莞尔一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启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知废宅密谈的内容当然不会是这么云里雾里,不过他是心思聪敏,豪迈之下有大智的人,只楞了片刻,便按捺住了满腹疑云,道:“以老弟之大才,自然审时度势独具慧眼,何须我多加絮言。
我只想说的是,纵然状子递到了御史台,可是此地距皇都尚且偏远,老弟你等的入京之路只怕是难上加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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