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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居高位以来,李恽渐渐重视修身养性的功夫,平日里讲究喜怒不形于色以体现大将之威。
但这几日以来,或者因为中原贼寇的动向莫测,或者因为东海王幕府的崩溃,又或者是因为与幽州军的争执他总觉得自己心中憋着说不出的烦躁。
听着薄盛的冷笑,李恽突然按捺不住情绪。
他猛然起身,瞪视着薄盛,眼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薄盛再怎么大胆,也难免露出畏缩的神色。
他垂下双眼,不敢与李恽对视。
李恽这才压低了嗓音斥责道:“你竟笑得出?那一场厮杀,害得多少手足死于非命,难道很可笑么?当年追随东赢公东下邺城的并州军民如今还剩下多少?你须是记得,陆道明也是并州军出身,是我们的袍泽弟兄!”
薄盛低着头,听着李恽粗重的呼吸声和来回踱步声,有些尴尬地咂了咂嘴。
在薄盛心中,李恽不仅是他的上司,更是威严的父兄长辈。
与李恽争执、甚至引发李恽的恼怒,委实非他所愿。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轻声嘟囔:“若没有那一场厮杀,哪有如今的扬武将军?”
“你说什么?”
李恽又要大怒。
“我说咳咳我的意思是,不能一提那场厮杀就只说惨烈,不及其余”
薄盛硬着头皮道:“当日里,正因为咱们当机立断与田甄等人决裂,所以兄长战后才得到扬武将军的尊位,一跃为冀州军中的翘楚。
乞活人众固然折损,可如今归属在咱们部下的足有雄兵数万,权势远超昔日。
如今局势也是一般的需要决断,身处乱世,若总是瞻前顾后、婆婆妈妈那可成不了大事!”
这句话出口,李恽的脚步瞬间止住了。
而薄盛不由自主地深深俯身下去,再不敢言语半句,甚至不敢稍有动作,任凭额头上微凉的汗珠凝在眉峰,又淌进了眼眶里。
“老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
过了许久,李恽的声音从主座的方向飘飘荡荡地传来。
语气中隐约有几分怒意,又似乎带着些茫然和紧张。
薄盛咬牙道:“陆道明方才对您讲的那些,或许是真,或许是假。
但有一件事,他绝对隐瞒了,根本没有告诉您。”
“什么事?”
“这几日里,前往幽州军大营的客人,并不只有那陆俊一个。”
薄盛顿了顿,发现自己的话并未引起李恽的惊讶回应,但也只能继续道:“前日里,有一行人自东面来,夜入幽州军大营。
据说,他们一进大营即被严密看管,而陆道明的大帐里,灯火一夜未熄。”
李恽斥道:“这能代表什么?荒唐!”
薄盛连连摆手:“可不仅如此陆道明的亲信扈从中,有一名叫做陈文的军官。
此人乃乞活出身,与我颇有交情,邺城战后才被划拨给陆道明的。
我的幕僚郑平郑云理,又恰好与他同乡。
昨日,我令郑云理假作叙旧,与之攀谈、套他的话。”
“陆遥是何等精细的人!
你小心露了行迹!”
李恽骂了一句。
帐幕中静了片刻,他又皱眉问道:“那陈文怎么说?”
“据说,幽州军大营西北角偏僻处,前日里新设了一个帐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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