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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少女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帝辞全身骨骼都在诉说着疼痛。
楚九月眼周青紫,双眸没了往日的灵动神采,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空洞,他一时连安慰的话都哽在喉咙,只想抱抱她。
被揽进怀里的楚九月,鼻翼充斥着凛冽的檀香,他的怀抱永远都会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少女小小一只,一夜未眠,更显得瘦弱,整个身子被墨袍遮盖的严严实实,头深埋在帝辞胸口上,耳畔终是传来他哑然的声调,“对不起,我来晚了。”
帝辞没办法说,他还在,是知道在楚九月心底,没有人能代替鹿生。
他不奢望,只是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只要楚九月回头看,他都会在。
她就像是被折断了生机的曼珠沙华,感受着帝辞在她发间温柔的抚摸,手摩挲着她冻僵的背脊,哄小孩似的不停与她说着话。
至于说了些什么,她好多都没听到,满眼都是一地的残花,她想起身去捡,可帝辞搂的越来越紧,她根本动弹不得。
陈安本想去安慰陛下,但看到摄政王都哄不好,他一个奴才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与顾长生坐在台阶上,二人看着庭院中少女丢了魂的模样,一整个无能为力,心如刀绞。
直到街道不再熙攘,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顾长生与陈安二人,在庭院周围点亮了灯盏,楚九月才像个活人似的动了动身子,咕哝道:“夜深了,该睡了,鹿鹿怎么还没回家啊?”
她一天没说话,压抑着的胸闷心疼,把嗓子都折磨的嘶哑不堪,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有多难熬。
闻言,帝辞眼眶酸涩,与她说了一天话,说不出来谁的声音更嘶哑:“阿九乖一点,先吃点东西,我们再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陈安拿袖子抹了一天眼泪,听到陛下说的话,他忍不住哽咽道:“小姐,若是鹿公子见到您如今的样子,肯定也会难过的,看着您这样,奴心疼,奴今日做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荷花酥还有奶玉圆子,您好歹吃点。”
顾长生拉了拉她衣角,自认为威胁似的道:“姐姐,你要整天这么不吃不喝,那长生也陪着你不吃不喝。”
见少女睫毛微颤,身子动了动又再次塌陷,帝辞补充道:“阿九,你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你对不对?来,我扶你起来。”
话落,帝辞将人扶起来,楚九月起是起来了,也坐下吃东西了,但就是跟行尸走肉一样,只会强颜欢笑,最后道个别回房躺下。
三个人就守在她房门外,坐在庭院里一个比一个落寞无奈。
楚九月的意识在混沌不堪的深渊里,只留下一副躯壳在度日,每当恍惚见到青衫少年朝她走过来,她才能感受到暖意。
另一边的鹿生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他在柳絮面前伪装的不在意,都在夜里偷偷跑到幽暗角落里,借着月光盯着那支白玉兰发簪,一看就是一整夜。
那是楚九月送给他的,如今真成了唯一的念想。
柳絮夜里跟着他,每每看见鹿生像个孤魂野鬼的蜷缩在地上,都怕他不顾一切的跑回去。
一天时间,就让神经大条的柳絮,觉得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罪人。
直到夜里,接手鹿生的人一出现,柳絮才觉得解脱了。
“鹿大美人,好久不见啊~”
听到娇嗔的男声,鹿生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埋在膝盖里的头抬起来,便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少年。
身穿靛蓝色长袍,窄袖上绣着几根翠竹,竹叶一路蔓延到左侧胸口,走起路来带浑然天成的轻佻。
要不是右脚踝绑着小巧的弓弩,根本看不出少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美人。
无数人死在少年手上,都是因为那张媚态天成的脸,让人忽略了他有多危险。
“上官逸。”
鹿生一惊,“你就是永安侯派来追随我的首领?”
对于鹿生来说,北斗国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夺兵权这条路的有多艰难,他知道,但能在这种时刻,还能有熟识的故人跟着,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踏实感。
“聪明。”
上官逸在他身侧坐下,凑近盯着他眼周青紫看,突然笑得轻佻又放浪,“呦~才月余不见,鹿大美人这是想我想的吗?”
其实,鹿生离开的那天,上官逸看到了,他在替永安侯杀了几个侍君后,才鼓起勇气去求永安侯让他护送鹿生回北斗,不为别的,他知道鹿生在的地方,陛下一定会在,他只是想陛下想疯魔了,想偷偷看一眼就好。
另一方面,鹿生这次回北斗,要走的路比刀山火海还要惊险万分,妹妹的尸骨是鹿生收捡的,在宫里两个人也走过一段默契的路,上官逸想陪为数不多的朋友走一遭,也想替陛下守着他。
至于为什么马车上的人不是他,是因为他在看到陛下狼狈不堪的追出来,躺在雨水里哭的肝肠寸断,上官逸心痛的呕了一地血,晕过去了。
做了一天躺尸,想了往日陛下种种嬉笑怒骂,最后释然了,陛下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鹿生,他对陛下而言只是个骚里骚气的过客,翻不起一点浪花。
“其实,我还在想,侯爷这次会派个什么样的人盯着我。”
鹿生勉强挤出一抹笑,“看到来的人是你,我突然很想谢谢侯爷能大发慈悲,此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你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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