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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之听得吐吐舌头,同情地望了自家大哥一眼。敏之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当年万毒加身都熬过去了,这算什么。”
听得曦之心中愈发不好受,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低头看着脚尖,没有接话。
陶嬷嬷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敏之一些注意事项,亲眼看着他把今晚的药吃了,这才对曦之道:“因为子时正便须得给大公子扎针,大半夜的跑来跑去不方便,你就先回去休息,老婆子我不若就在这边找个房间躺躺,快到子时,大公子让人叫我一声就成了。”
敏之忙吩咐人为陶嬷嬷准备房间,曦之知道奶娘也确实累坏了,如果不好好睡一觉,子时根本就没有精力为大哥扎针,因此也就不再停留,笑着告辞出去,敏之本来要送她一段路,却被她拒绝了,非要将他赶了回去。
曦之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心情一片大好,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抬头看见天上的一轮明月,不由来了兴致,对春痕笑道:“反正还早,不如你让几个小丫头子先回去,我们两个在花园里走走。”
春痕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寝食难安的,一直替大公子悬着心,今日终于心情转好,也不忍扫她的兴,便点头应允了。
主仆两个慢慢在月下散步,欣赏着冬日的夜景。虽然时下已是隆冬,但林家贵为相府,却栽植了许多常青的奇花异草,所以看起来并不觉得萧索,与色彩斑斓的其他三季相比,反而别有一份幽静空灵之美。
两人漫步来到一处水亭边,见这里景色宜人,便寻个地方坐了下来,春痕怕曦之受凉,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垫在冰凉的石头凳子上。
曦之冲她一笑,将披风铺开了一些,指着对她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咱俩一起坐吧。”
春痕也知道曦之一向待她如同姐妹一般,便也不矫情,向她温和的笑笑,挨着她坐下了。
看着水中晃荡的明月与天上那一轮明月交相辉映,曦之脑中冒出一句旧诗来,随口念道:“月光如水水如天……”因为想着后面的诗句有些不对景,便住口不念了,只对春痕笑道:“这样好的月色,可惜没有乐声来配,春夜宜吹箫,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可这冬夜却最好听笛声,而且要哪种竹笛,吹出的声音最是清澈醇和,才配得上这么明净的月色和水色。”
春痕并不懂得这些,心里却也明白曦之并不是一定要她懂,只是要有个人说话而已,便微笑着但听不语。
正自感慨间,却隔水传来一阵清亮的笛声,幽渺灵动,让人宛如置身仙境之中。
曦之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认真地侧头倾听。那笛声离得有些远,但在这宁静的夜晚,听来仍是很清晰。
曦之自恃记忆力超群,一般的曲子都是过耳不忘,但偏偏这首曲子却并没有听过,这吹曲的人似乎心境平和,一曲吹来,无喜无悲,只是单纯的倾诉美景,却也正合了曦之此时的心境。
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灵明澈,一切的烦恼与欢喜都已随之烟消云散,只留下满心的平静。
笛声终于缓缓地消散于水中,曦之却久久地看着随波浮沉的明月,不愿吭声,怕一开口,便打破了这份清冽。
“小姐,天不早了,该回去了。”春痕见她一直不做声,担心夜深霜风刺骨,冻坏了曦之,只得小声地提醒道。
“哦~好吧。”曦之见吹笛之人似乎也不打算再来一曲了,便朝着春痕微微一笑,款款起身了。
回去的路上,曦之一直低头凝思,恍惚觉得这笛声有些耳熟,搜肠刮肚地寻思了半晌,却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一抬眼,却发现远处的院落还灯火通明,知道那是二哥远之的致远居,便笑道:“这家伙,还不晓得又再玩些什么~”
一语未了,脑中却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回随远之去雅园,结果自己不小心喝醉了酒,晚上借宿在七皇子穆璋的院子里,便曾听过隔壁有人在屋顶上,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只是当时那人吹得凄婉缠绵,叫人听了忍不住心伤,如今这一曲在风格上却是迥异,但从技法和特点上来看,却分明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不由会心一笑,这人与自己素未谋面,却几度因笛声而结缘,虽是陌路,却也是知音,想来大千世界之中,却有着如此奇妙的缘分安排,着实令人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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