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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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想象中人偶师的房间不同，这里看不到塑料、黏土，看不到球形关节，更看不到短锯与锉刀等常见工具，在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中，只有一排排圆柱玻璃罐整齐的摆在架子上，里面漂浮着人偶的肢体与组织器官，如果把屋内的光线调暗，大概比今天去过的鬼屋还要恐怖一些。

    不过，在这些足以吓哭小孩子的“残肢断臂”中，我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美感，仿佛每一道弧度，每一分尺寸，都经过了精心雕琢，体现出几乎不存在于自然界的极致之美。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偶，才能承载全人类的希望与梦想，化身为最美最萌的少女——阿赖耶。

    “说说你们的具体要求吧。”

    戴着眼镜的人偶师小姐靠在实验台边上，目光已不似之前那般锐利，只是依旧充满着审视与防备。

    会防备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初次见面不到半小时便突然找上门来，明明一点也不熟，却提出“制作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偶”这样的任性要求，没被直接轰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唔，具体的话……”

    我的视线扫过形态各异又栩栩如生的人偶标本，暗自评估哪一种更接近大部分人类的审美，顺便拦下毛手毛脚、到处乱摸的某织。

    “具体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啦。”

    因为觉得哪个都挺萌的，我只好含糊其辞，“越漂亮越好，嗯，最好每一处都能尽善尽美，毫无瑕疵。”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但橙子小姐却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我的能力有限，大概，只有那个作品最符合你们的要求了。”

    “哪个？”

    “请跟我来。”

    她挥动手臂，嘴唇嗡动了一下，似乎吟唱了什么咒语，绘着魔纹的青石板地面上便无声的显出一个通向下方的阶梯。

    拾级而下，魔力波动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光线冰冷，空气也不再流动，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而当我再一次踩到平地时，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木制容器——

    棺材。

    “这里是储藏室。”

    说着，人偶师小姐拍了拍其中一座雕花的精美棺材，隐约有光芒一闪，棺盖上的魔纹完全暗淡下来。

    “它是我早年的作品，虽然不够完美，但确实是最漂亮的人偶，可惜……”

    她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遗憾的回忆，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想要抢先一睹芳容。

    哇！

    美丽，超乎想象的美丽，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每当我幻想阿赖耶的样子时，总会用曾经见过的美女作为范本，进行修改、融合、比对，从而构造出心目中最完美的样子，但看了眼前的人偶，我才明白，有一种美，不存在于世间，也找不到任何借鉴，只在那遥远的梦中，或是眼前漆黑的棺木里，方可一窥其神韵。

    “可惜，她是死的。”

    慢慢的，人偶师说出了她的最大遗憾。

    “这种比例，这种构造，这种存在方式，无法在活着的生物身上出现，呵呵，我曾经想给自己做一个完美的身体，但是，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最完美也就意味着最大的缺陷……”

    “嘿嘿嘿~”

    橙子小姐还在那里感慨万千，领悟人生哲理，某个叫织的女汉子却忽然发出猥琐大叔一般的笑声，把神秘而幽静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醒悟过来的苍崎橙子轻声问道，“满意吗？”

    “不错不错，就是要这个样子。”

    我还没说话，两仪织就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满意，色眯眯的样子让我不忍直视。

    “那就好。”

    人偶师也露出微笑，“现在我们来谈谈报酬的问题。”

    “嗯？”

    闻言，织收敛笑容，难得的露出正经的表情。

    “你想要什么？”

    苍崎橙子目光闪动，深吸了一口气，“进入根源。”

    “不行，你做不到。”

    “怎样才可以？”

    “人类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行。”

    “那我……”

    “灵魂体也不行，英灵也不行，不行，不行，你想的这些都不行，能进入根源的只有盖亚。”

    说不定还能再加上一个阿赖耶。

    我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看向红发的人偶师，却发现她并没有太多失望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般的释然，便忍不住问道。

    “你们魔术师，为什么都这么向往根源？”

    “因为想要追寻世界的真实……”说到一半，她露出自嘲的笑容，“呵呵，其实也没这么高大上，只是不想再当魔术师了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魔法师啊！”

    【魔术师】与【魔法师】，看似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演戏杂耍与呼风唤雨之间的天壤之别。也许，

    “魔术师”这个略带歧义的称呼，本身就蕴含着施法者们对自身弱小的无奈与讽刺。

    只是……

    “去了根源，你也成不了魔法师的。”

    由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所限，注定不能凝聚高密度的精神场，也无法施展中级（也就是学园都市的Lv3超能力）以上的法术，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这个世界传说中的五大魔法使，比如吸血鬼，比如英灵。

    且不说那些信仰之力所造就的例外，想要提高魔法师的普遍能力水平，就非要改造整个世界不可。

    “不过，我可以现在就提升你的魔法能力，至于能不能达到你期待中的‘魔法师’水准，就不敢保证了。”

    “怎么提升？”

    人偶师小姐两眼放光。

    “当然是……”

    我胸有成竹的向前一步，把某人从棺材前拉了过来，“织，该你上了！”

    “什么嘛！”

    某人恋恋不舍的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橙子小姐。

    “你想成为魔法少女?”

    “……魔法师。”

    “嗯嗯，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具人偶就送给你们了。”

    没等苍崎橙子说完，两仪织就转回身去，继续欣赏沉睡中的梦幻人偶，不过这次她已经不满足于看，而是伸出罪恶之爪，在人偶的身上上下其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YD。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冲上去，把她挤到一边，探身入棺，小心翼翼的把人偶少女从中抱了出来。

    “哇！身材真好。”

    旁边传来织吸口水的声音。

    “简直完美！”我赞同道，“阿赖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不，有一点地方需要修改。”

    “嗯？”我望向她的视线聚焦之处，若有所悟。

    两仪织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抬头时，第一次对眼前的人偶露出不满的神色，轻声嘟囔：

    “胸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