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陈燕秋紧紧捂着嘴,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泪珠就像花瓣上的露珠般颗颗坠下,从荒原到成京漫漫道路,无论陈鲁杰如何在精神和语言上折磨她,无论她如何无望痛苦,她始终没有哭过,直到此时。
即便是痛苦的哭泣,依然不能放声,过了片刻她牵着缰绳,失魂落魄离开破庙,漫无目的向远处行去,身后的雪马低着头,显得无比悲伤。
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破庙里的战斗重新暴发,不知道是因为乞丐们看这个比自己更脏更臭但感觉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新乞丐有些不顺眼,还是因为陈鲁杰咕哝着喃喃自语里的内容激怒了某些人,总之又是好一场痛殴。
一道清晰的血口出现在陈鲁杰的脸上,血水冲涮掉他脸上覆着的尘埃,露出下面本质洁如玉的肌肤,然而那张完美的脸庞,终究还是毁了。
陈鲁杰摸了摸自己的脸,怔怔看着掌心里的血,忽然疯癫地笑了起来,伸出右脚把一名乞丐绊倒,然后从衣服里摸出那破碗,狠狠地砸到对方的脸上。
瓷片深深锲进那名乞丐的脸颊,有一片深入眼窝,突兀地出现在眼球上,鲜血四处飙溅,画面无比恐怖,破庙里一片惊呼。
陈鲁杰接着用破碗片割断了那名乞丐的咽喉。
“杀人啦!”
“杀人啦!”
乞丐们拿着家伙围在四周,惊恐地大声喊叫道,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止陈鲁杰的动作,因为陈鲁杰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种呆滞分外可怕。
那名乞丐蹬了两下腿便死了,陈鲁杰却依然没有住手,不停用拳头向他的脸上砸去,拳头再如何绵软无力,砸上数十下数百下,还是能把一个人的脸砸成棉絮般的破烂物事,鲜血从那些棉絮里渗了出来,冲掉脱落出眼眶的扁扁眼球。
陈鲁杰脸上漠然的情绪,也随着痛殴而渐渐融化,直至眉眼逐渐扭曲,化作似哭似笑的怪异神情,黯淡的眼眸里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
他骑在那名死去乞丐的身上,大声痛哭道:“那馒头被冻的硬的像梆子,非得白菜梆子汤泡软了才能吃,原汤化原食你不懂吗?你怎么能就那么吃了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你害我没有馒头吃了,以后谁来给我馒头吃?”
破庙里不停响起他像疯子一般的嚎叫。
胆小的乞丐早已如惊鸟般四处散去,那些不愿离开这难得栖身之所的胆大乞丐惊惧地藏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恐怖的疯子,有人颤着声音哭喊道:“你别急啊,白菜梆子汤是被我们喝了,但那馒头还没吃,太硬了。”
陈鲁杰茫然望向说话的那个乞丐,问道:“那我的馒头在哪里?”
那人指着他身下那名乞丐的尸体说道:“在他怀里。”
陈鲁杰摸索着从身下乞丐尸体里怀里摸出那半个硬梆梆的馒头,痴痴呆呆看了半天,忽然把馒头蘸进血水里,问道:“蘸些血是不是也能泡软?”
破庙里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当那群乞丐看着他把蘸了血的馒头塞进嘴里后,更是噤若寒蝉,然后生出了一些很奇怪的想法,跟着这样一个疯子混,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到处是人血的世界里活的更好一些?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破庙里蘸人血馒头的那个疯子如今是乞丐,以前却是真正的王子,即便他日后成为乞丐中的王子,那又有什么意义?
最近这些天,位于朝阳帝国东北边陲最偏远处的无仙镇,气氛显得格外异常,当千名玄甲重骑自荒原归来后,这种气氛变得越来越浓郁,即便是狼群,似乎都有些畏惧此间的气氛,不再敢于夜里凄嚎不休。
之所以如此,自然与那千名玄甲重骑有关,城中军民隐隐知道了消息,京都军部来函严厉质询,为何如此重要的兵力调动,无论军部还是宫里都没有听到消息,要求大将军马上做出解释,然而大将军府却对此表示了沉默,西门望大将军称病休养,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
忽然某日,镇军大将军府府门大开,城中军民都知道这意味着某件大事即将发生,很是诧异究竟是谁值得西门望大将军如此郑重对待?
一辆破烂的马车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进无仙镇。
和简陋到随时可能散架的车厢相比,拉车的那匹大黑马神骏异常,非常高大,而且摇头摆首时的神态很是憨喜,边塞军民多见战马,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座骑,不由纷纷称奇,心想车中不知是何人竟奢阔到用这种马来拉车?
车窗窗帘被掀起一角,车厢里的许尘看着城门墙下一名乞丐,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们都没有想过去要饭。”
大师兄望着他微异问道:“为什么?”
许尘看着那名乞丐身前的破碗,说道:“因为乞讨来的东西总是容易被人抢走,而且要来的饭不香,与之相比较,我宁肯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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