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实在是已经无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叶瑶怔怔看着许尘,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求自己,甚至有些恍惚了,哥哥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人真是陆隐的亲传弟子?
便是已经非常了解许尘性情的端木容,也觉得粉脸有些微微发烫,散漫的目光里透着一丝羞愧,站的离许尘远了一些。
叶童厌憎摇了摇头,许尘这厮居然能睁眼说瞎话无耻如斯。
其实许尘并不见得一定需要求魔宗少女带路才能走出山脉,凭借意识深处老僧留下的那些无法理解的气息和碎片,他或者可以追随直觉走出去。
先前他带着端木容和叶童走出魔宗便是用的这种方法。然而他不想再次进行尝试,因为能在那些幽深的通道里找到正确的道路还可以归功于幸运,但幸运的次数久了则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小唐姑娘,你要去哪里?”许尘问道。
叶瑶回答道:“我要去南方。”
南方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尤其他们身处大陆极北处的苦寒山脉,无论要去哪里似乎都要先向南行。然而叶瑶说的很认真,许尘听的也很认真,甚至还能顺着她的话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
“噫?很巧,我们也要去南方,原来大家同路。”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一起走?”
通往莽莽群山外的通道,是很多条无数年前由魔宗强者们以人力开凿出来的石谷,石壁光滑陡峭如同刀切的一般,即便是雄鹰也无法驻足,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雨雪,却依然未积尘土,自然也不可能生出绿意葱葱的草树。
叶童,魔宗的少女,玉玄门的端木容,朝阳史上最弱的天下行走,这样一个奇异的四人组合便在这些狭窄而漫长的石谷里沉默行走着。
沉默这个词不对。
“在我看来,我们这些修行世界了不起的年轻一辈,可不能重蹈前辈的覆辙。”
端木容神情微凝问道:“什么覆辙?”
“一见面就拼命啊,其实打架有什么意思呢?没事儿的时候藏在山里面静心修行,如果见面了就问声好,聊聊天,不比什么都强?”
叶童冷漠说道:“无战斗,不修行。”
“这种观点我是一直很反对的,不过我不和你这种修道如痴的怪物争论。”
许尘压低声音,看着前面叶童的背影说道:“陈鲁杰皇子知道吗?”
叶瑶被他的神情所感染,声音从兽尾里透出来悄悄说道:“我知道,我看着你一剑把他射穿的……你那剑真厉害,那么远也能射中人。”
许尘诚恳说道:“哪里有你们明宗功法强悍,那么高的地方你也敢跳。”
叶瑶微羞低头,轻声说道:“我当时也是糊涂了。”
许尘用手指着叶童的背影,悄悄说道:“陈鲁杰皇子被我废了,西晋哪有不报复我的道理,事实上这个女人就一直想杀我,只不过我和她在你们圣地里说好出去再动手,所以到时候如果出了山真打起来,我可以帮你。”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低,却也没有刻意瞒着谁,毕竟在这幽寂山谷里正青春四人同行,哪里可能真的去编织什么阴谋,玩什么纵合之术。
走在最前方的叶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微怒说道:“许尘你能不能闭嘴?陆隐收你为弟子,我真替他老人家不值,我敢肯定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书院之耻。”
“不用将来,我现在已经是朝阳之耻。”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慎的妹妹,久仰久仰。”
四人在寂静甚至有些沉沉死意的石谷里行走,他们是修行世界最优秀的年轻人,宗派各异理念不同甚至彼此之间有极深的仇恨,然而却没有上演血腥厮杀勾心斗角的剧情,或许是因为在雪峰深处那个老僧面前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和阴谋从而有些腻了,或许只是简单的因为青春作伴回家的路上不愿意去想那些。
青春真的是很美好的事物,无论痴于端木容于叶童于力量还是痴于银子,他们依旧保留了一些简单而纯净的部分,没有完全陷入像泥潭般复杂的世事之中。
如果世间只剩下青春,不再苍老,没有腐朽,或许会减少很多杀戮和纷争,热血而不冷血,依然战斗但却是直接的战斗,那么世界会变得简单而美好很多。
然而很可惜的是,所有人都会渐渐老去,渐渐世故,肩上会多出很多的责任,那些沉甸甸的责任会把人的腰压弯,会让人勤于思考却懒于感受。
莽莽山脉最南端,渐低的山脉探入荒原,然后在海北面没入平地消失不见,那支来自中原的商队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湖面已经几乎完全冰封,但他们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中年男人缓缓抬高帽沿,望向天边遥远的雪峰。
他觉得那里有人。
观里来的人吗?按道理讲,天书现世,道门不可能只派出叶童和陈鲁杰这些年轻一代的子弟,便奢望能把天书抢回去。
然而除了自己和不知藏身世间何处修行的那个家伙,还有谁知道圣地堂口被封闭后剩下的唯一出口就在海北?
不过就算是观里派来了天下行走,他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因为他已经在帝国和西晋之间摇摆沉默了太多年,他很厌憎这种感觉,所以他决定做些事情。
只要天书在手,便能获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