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老僧有时天真纯洁如同新生的婴儿,有时刻薄暴躁如同市井间泼辣的妇人,有时热血激昂如同都城里清淡救世的青年书生,有时豪情纵横如同持剑打抱不平的青年侠客,有时慈悲怜悯像一名佛门大德,有时残酷冷漠真身似魔。
无论哪一种形象都无比真实,根本看不出一丝虚假处,各种面目截然不同,却均发自本心,纯粹地令人心悸,便如那句要成佛便成佛,要成魔便成魔,都是真佛真魔或悲悯或冷漠地看着这个人世间。
他简单却善变,孤独而脆弱,复杂又讨厌,有时嫉妒有时阴险,喜好争夺偶尔埋怨,自私无聊却又变态冒险,爱诡辩爱幻想,善良博爱却又怀恨报复,专横责难,他辉煌时得意,默淡时伤感,他矛盾而虚伪,欢乐却痛苦,伟大却渺小。
一个人的性格和思想如此复杂,实在是难以想像。
许尘微寒想道,难道此人居然有三十二种人格?
老僧的话说完了,便像夜里一朵敛回去的睡莲,平静闭上双眼,开始运用魔宗秘法代魂把道痴的血肉消化吸收成为身体里的元气力量。
安静的房间内回荡着许尘的声音,只不过现在再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这些声音显得那般单调枯燥不安,甚至隐隐透着绝望的味道。
“就因为你这样的人多了,便有了魔。”
“无论你扮演怎样的角色,你就是魔。”
“老僧三十二,瓣瓣皆污。”
“道魔相通便成神,但也有可能成神经病。”
无论许尘说什么,白骨山里的老僧都不再有任何反应,他耗尽心思想出来的这些看似颇有哲思的话语,全都浪费在了干冽的空气之中,无法激怒对方,更不可能让对方因为这些话语而在心神上生出某些漏洞。<div class="cad">conAd1();
许尘无力把头枕在端木容的肩上,望向屋顶那些青石,心里知道老僧将第二口充满道门气息的血肉完全消化吸收后,境界便会复苏到自己无法触碰的层次,到那时候再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改变死亡的结局,目光便有些黯淡。
魔殿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大概山外的世界已经入了夜,温度渐低。
他抬头看着屋顶石墙上那些斑驳的剑痕,那些玄微留下的剑痕,那些构成一道符阵将老僧幽困数十年的剑痕,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只是随意望去,他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心神,那些密密麻麻的剑痕在他视野中自然分开,逐渐清晰。
许尘的目光在那些剑痕上久久停留,心意随着痕迹而行走,渐渐生出某种感觉,这种感受很隐晦,难以捉摸难以分明,身体却因此而温暖起来。
身体里隐晦的感受并没有引起许尘太多注意,他甚至以为那道温暖是来自于身后的端木容,他只是静静看着房顶青石间的斑驳剑痕,想着当年玄微泼洒剑意时的潇洒气度,想着自己这时候等死的无奈,觉得有些惭愧丢脸。
绝望等死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处于这种境地里的人们惯常都会沉默,此时老僧不再说话,许尘自然也没有说话的兴致,魔殿房间里变得死寂一片。
绝对安静的环境,正如老僧先前怨毒回忆的那样,持续时间长了确实很恐怖,没有风的声音没有花草的声音,许尘甚至隐隐听到了自己肺部扩张收缩的声音,听到了自己头发磨擦的声音,觉得很是神奇,却又觉得好生可怕。
如果不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端木容温软身躯,或许他真会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冥界。
端木容虚弱地靠在他的肩头上,憔悴不堪问道:“我们要死了吗?”
许尘沉默片刻后说道:“好像是这样。<div class="cad">conAd2();”
端木容微微蹙起墨眉,说道:“为什么不能安慰一下我?”
许尘痛苦地咳了两声,自嘲笑着说道:“如果能死的痛快,其实就算是安慰。”
端木容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稍后如果被老僧直接杀死倒还痛快,若像叶童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那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恐惧。
一念及此,少女美丽的脸颊骤然变得极为苍白,长而疏的睫毛微微颤动,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红线,沉默很长时间后,她望向许尘因为咳嗽而深深皱成川字的眉头,声音微颤说道:“在王庭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字。”
许尘不知道端木容为什么这时候会提起这件事情,微微一怔后,安慰笑着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字的好,如果想看我出去写上几千字给你看。”
端木容微微一笑,说道:“我还说过喜欢你的黑马。”
许尘愣了愣,苦笑说道:“那个顽劣的家伙还真舍不得送人。”
“我不要黑马。”端木容轻轻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轻声说道:“我确实喜欢你的字,也喜欢那头大黑马,但我更想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
“我喜欢你。”
这句告白直接让许尘变成了一根木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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