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的痕迹。
山谷相对外面的天弃山雪峰而言温暖,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寒冷,身处其间更像是都城的冬天,湖岸边的水面上结着极薄的冰块,被水波一荡便自行散开,又在远处稍静些的水面逐渐凝结。
看似没有人工痕迹,是山谷中的天然湖泊,但许尘并不这样认为,因为那道熟悉亲近的强大气息,正是来自于湖水深处,他站在湖畔沉默注视湖水很长时间,透过清亮的水看到了水底的白沙与圆石,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端木容感知不到那股强大气息,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别的事物存在,走到许尘身旁,看着湖水中缓慢游动的鱼儿,轻声说道:“这面湖是一座大阵,很奇怪的是,这湖本身便是阵眼,似乎有些违逆阵法的原则。”
许尘沉默片刻后说道:“不可知之地的阵法自然和一般的阵法有些不同。”
“你是说这湖便是魔宗堂口?”
她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远处雪峰,忽然想起来教典当中的一些记载,声音微颤说道:“教典里面曾经有过记裁,魔宗堂口有一湖,难道便是这湖。”
许尘说道:“应该不会错。”
端木容看着眼前寻常的小湖,难以相信如此简单便发现了魔宗的堂口,说道:“真没有想到我此生有机会亲眼目睹魔宗堂口的遗存。”
如果是别的修行者,能够亲眼看到已经湮灭在时间里的魔宗堂口,能够看到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肯定会非常兴奋,甚至会激动疯狂地跳进湖中。
如果是别的时间段,许尘可能也会同样如此兴奋,但现在他很冷静,因为无论湖底藏着天书还是那位师门前辈的遗物,都暂时还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忽然问道:“这湖有没有名字?教典记载里有没有提到?”
端木容问道:“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许尘看着她笑着说道:“无名湖未名湖都不好听。”
端木容叹息一声,心想破境何其艰难玄妙,哪里说破便能破?这话未免过于嚣张了些,无奈说道:“魔宗自称圣宗,所以这湖被他们称为圣湖。”
山谷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异域,湖水映着高处的雪峰,谷外的天弃山里风雪凛冽,温度日低,这里却还是相对比较温暖,显得非常诡异。
许尘和端木容没有发现温泉地热之类的存在,那么只能把这种异象归为阵法的功能,想道一座大阵竟能遮天蔽地逆季节,不由感到好生震惊,也愈发确定,数十年不曾现世的魔宗堂口便在眼前的湖水之中。
依照陈鲁杰的说法,堂口开启的时间还没有到,他们二人也不知道究竟何时会开启,想着到时应有异象发生,于是只好安静等待,同时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许尘走到湖畔一块大石上坐下,看着清澈湖水里游动的奇异无鳞小鱼,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怎样才能破境呢?”
这是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也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是世间所有大修行者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漫漫修远的修行道路上,过客们沿途所见的风光各自明媚,景致各不相同,哪里又能有现成的答案?
许尘很清楚修行道上必然会遇到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早有觉悟,平静等待,只是他站在洞玄境外已有数月时间却没有进展,如今又因为与陈鲁杰的赌约,骤然间心头多了极沉重的时间压力,所以下意识里问了出来。
端木容看着他轻声说道:“这种问题只能由你自己回答。”
许尘把手伸进微凉的湖水里,惊走几条小鱼,思考片刻后说道:“我以为愿望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必须有破境的愿望,才能破境,如果你想都不想,那道门槛肯定会更高,然后是信心,你必须相信自己能够破境。”
如今看着洞玄境界的门槛,他破境的愿望很强烈,陈鲁杰和时间带给他的强大压力全部转变成了动力,值此时刻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心境空明不动?
然而看着清澈湖水间远处自在游动的鱼儿,看着近处先前那几张被自己惊走依然显得有些紧张的鱼儿,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
先前他对端木容说自己不会输,以及随后关于圣湖的两句对话,都显得那般自信满满,但事实上,那只是他用来坚定自己的信心,而不是他已经有了信心,面对着那个知名的皇子,哪里可能有真的信心?
更何况破境这种事情太过玄妙,便像荒原上的风雪——说来便来,纵是湛蓝青空烈日当头,一阵风来便可能有雪花降落;说不来便真是不来,纵是满天铅云,严寒刺骨滴水成冰,也有可能整整数月粒雪未落。
端木容走到石头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湖中,说道:“你没有信心?”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好像没有什么我学不会的,就算后来发现自己没有修行的资质,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比别人生猛很多,你知道吗?去年的时候,我脑子里面还一直在想怎么靠三把刀砍死一名洞玄境的强者。”
许尘看着她认真说道:“后来踏上修行路,一路顺风顺水,包括入符道同样如此,师傅和很多人都认为我是天才,然而我的自信却反而变得弱了起来,因为我看到了很多真正修行道上的天才,包括你在内。”
端木容睫毛微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何况还有不可知之地,一想着从那里出来的天下行走都是六境的大修行者,我便浑身上下感到不爽,觉得这事儿太没意思了。”
端木容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说道:“那怎样才能让你的信心更强一些?”
许尘认真说道:“我需要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