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随口应了一句,“什么时候说的?”
“她开始想杀人的时候,”那辰狠狠抽了一口烟,慢慢喷出来之后坐了起来,拍拍后座,“上来,马上到了,我慢慢开。”
安赫站着没动,想杀人的时候?
“不骗你,我每次都只飚到这儿。”那辰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
再往前开,依旧是荒凉,安赫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现在的时间还是这条路本来就这样。
当那辰把车开进路边一个很大的旧车回收场时,安赫又有点儿回不过神了。
旧车场有个挺大的门卫室,听到摩托车的声音,门卫室里的灯亮了,那辰停了车,车灯对着门照着。
“回来了?”门开了,里面探出个头发乱蓬蓬的花白脑袋。
“陆大爷,吵醒您了,”那辰从兜里掏出包烟扔了过去,“赶紧睡吧。”
“我帮你弄了火,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陆大爷接住他扔过去的烟。
“谢谢陆大爷。”那辰挥挥手,往车场里开了进去。
车场里没灯,很黑,车灯照亮的地方全是拆成了空壳的各种车,大大小小,完整的,剩半拉的,压扁了的,时不时还能看到堆放在一起的废车胎。
这些奇形怪状的黑影在车灯里隐隐绰绰地起伏着,让安赫莫名其妙觉得到了另一个时空。
“你住这儿?”安赫在那辰背后问了一句。
那辰没出声,把车一直往里开,车场很大,他们在各种废车铁皮和轮胎之间穿行,拐来拐去一直往车场最深处不断前行。
过了老半天,那辰在一小块空地上停下了,车熄了火,四周立即陷入了浓浓的夜雾里。
那辰在黑暗里下了车,走了几步,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欢迎来到小辰辰的秘密基地。”
安赫也下了车,这什么扯蛋的看都看不见的秘密基地?
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灯光,暖黄色,划破了夜色,有一瞬间耀眼得让安赫有些睁不开眼睛。
那辰站在离他几米远的空地中央张开了双臂。
安赫看着他逆光中的黑色剪影,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那辰身后有两节被拆下来的大货车厢,很大,并排放着,门对着这边。车厢被全部喷成了黑色,看上去就像两个卧在灯影下的怪兽。
一开始安赫以为这些暖黄色的灯光是那种LED串灯,现在才看清,是一个个的灯泡连起来,坠在车厢前的空地上方,车厢上也挂着不少,像一个个发着光的桔子。
“进来吧,”那辰转身走到车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脱鞋。”
安赫慢慢走过去,跟在那辰身后脱掉鞋进了车厢里。
迎面扑来的暖暖的空气让他全身都放松了。
那辰打开了车厢里的灯,灯就挂在车厢的正中间,一个估计是手工做的镂空铁皮灯罩,里面是一个普通的灯泡。
灯光从镂空的灯罩里洒出来,在车厢里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
这里就是那辰的秘密基地。
另一个车厢里是什么样安赫不知道,这个车厢里铺着挺厚的灰色羊毛地毯,踩上去温暖舒适。
靠墙有台电脑,对面一张木板搭出来的床,墙上是安赫那天视频时看到的各种颜色的涂鸦,还挂不少无法总结出是什么的东西,链子,涂得乱糟糟的画,挂毯,照片,吉他,还有把二胡。
中间靠门的地上有个铁皮桶,火已经灭了,盖着盖子,但还带着暖意。
车厢的顶上开了两个天窗,大概是放烟用的。
“还冷么?”那辰踢过来一个充气坐垫,上面垫着厚厚的毛毯,看上去很舒服,“坐吧。”
安赫犹豫了一下,脱了外套,坐了下去,整个人都陷进了坐垫里,软软地靠着,酒劲一点点地包裹上来。
今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感觉一晚上都在混乱当中起起沉沉,那辰带给他的各种冲击似乎一直没停过,现在他被酒精泡过的脑子相当乱,嗡嗡地跟排风扇似地响着。
那辰脱了外套,又一抬胳膊把里面的T恤也脱掉了。
安赫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停在了腰间的蝎子文身上,视频里看得有些模糊,现在他能清楚地看到蝎夹和蝎尾上的钩子。
蝎尾似乎有点立体的感觉,是凸起的,安赫还没研究明白是怎么文出来的立体感,那辰转过了身,弯腰从旁边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盒牛奶。
他后腰跟蝎尾相同的位置,有一条伤疤。
安赫突然明白了蝎尾的立体感是怎么回事。
对穿?
“喝么?”那辰把牛奶递到他面前。
“谢谢,”安赫坐直身接过牛奶,抬了抬下巴,“那个是刀伤?”
“嗯,”那辰低头看了看,勾勾嘴角,“性感么?”
“什么?”安赫没听懂他这是问刀伤还是问文身。
“我。”那辰垂下手臂,手指勾住了他的下巴,指尖慢慢地从下往上划到了他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还不错。”安赫笑了,往后靠了靠,躲开了那辰的手。
对于那辰的挑逗和暗示,安赫没有准备,之前那辰说的“要玩就玩通宵”他并没有多余的解读,如果他一开始知道那辰的玩通宵里还有这层意思,他不会同意过来。
他从来没想过跟一个只认识这点儿时间,算上偶遇一共就见过四回的人上床。
这人还是个学生。
“你平时都呆这儿?”安赫换了个话题,尽管他原则上不想跟那辰上床,但不否认他现在因为那辰的挑逗而有点儿燥热,他得打个岔。
“不一定,不排练的话一星期两三天吧。”那辰拿了盒牛奶坐到了另一个充气坐垫上,腿很随意地伸出来搭在床沿上。
“都自己弄的么?”安赫又来来回回地看了看屋里,虽然有些凌乱,但还是能看出花了很多心思布置。
“嗯,材料就上外边儿弄。”那辰从地毯上摸了盒烟,抽出一支点上叼着,把烟盒扔到了安赫身上。
安赫有点儿上头,晕得很,拿了烟叼着没点。
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气氛太暧昧,于是没话找话地又说了一句:“你家在本地?”
“嗯。”那辰吐出一口烟,撑着额角看着他。
目光很直白,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体上扫着,安赫能清楚地感觉到。
他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坐姿:“你爸妈是不是以为你住校呢。”
那辰突然没了声音,安赫看了他一眼,发现那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也冷了下去。
安赫有些尴尬,今天他是喝多了,要不按他对学生的了解,那辰这样的性格,不稳定的情绪和行为,加上他在这里的这个“秘密基地”的风格,他早就该想到,这人的家庭十有八|九不太正常,这样的话他就不会问出口。
安赫没有再说话,那辰也没开口,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屋里本来因为铁桶的余温而一直暖烘烘的温度一点点下降着,最后开始让安赫觉得冷。
他站了起来,拿过自己的外套穿上了,那辰还是沉默着。
他站了几秒钟,往门口走过去:“要不我回去吧,走到大路上应该还有夜班出租?早班出租也可能已经出来了……”
手刚摸到门,那辰从坐垫上跳了起来,两步跨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回去?”
“是,”安赫抽出手,“喝多了想回去睡觉。”
“你玩我呢?”那辰靠到门上,抱着胳膊瞅着他,眼睛眯缝着。
“什么意思。”安赫双手插兜看他,他不知道那辰到底怎么回事,这是说错话了要打一架?
“安赫,”那辰放低了声音,沙哑的嗓音跟之前的冷漠的样子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你觉得我带你来就为聊天儿么?”
“不然呢,”安赫笑笑,那辰的态度和这句话,他心里一直藏着的角落被完全没防备地凿开了一个洞,隐隐的疼痛让他也眯缝了一下眼睛,“是要上床么。”